第15頁
但江阮竟然破天荒地請了假。
「班長家裡出事了吧,我看他走的時候臉色不太好,連東西都沒顧得上拿。」旁邊有人在低聲議論。
謝時嶼給江阮發消息,沒有回覆,打電話也不接。
他知道江阮父母很早就去世了,家裡只有一個奶奶,身體不太好,聽說還有阿茲海默,也就是俗話說的老年痴呆。這天之後接著就是周末,江阮還是沒音信,他就去找了他們班的英語老師,也是他小姨,問來了江阮家的地址。
「我去給他送卷子,」謝時嶼信口扯淡,「他是我同桌,我們關係好。」
等去了江阮家,他才發現奶奶沒事,是江阮養的那隻玄鳳鸚鵡死了。
跟江阮同歲,是他出生那年他爸媽買給他的。
謝時嶼沒進去,是在門外聽到的。
謝時嶼想等到傍晚江阮下了補習班,再去找他,結果百無聊賴等人的時候,發現江阮竟然逃課了。
江阮連書也沒拿,在補習班旁邊的花鳥市場轉來轉去,看中了一隻小鸚鵡,垂著眼問老闆:「這個多少錢?」
老闆低頭一瞅,比了個數。
他沒捨得買。
晚上。
江阮的奶奶長年在喝中藥,家裡總是一股淡淡的藥香,還混著江阮不知道從哪兒弄來的化學溶劑的味道,冷而澀。那片都是老舊小區,每戶的面積都不大,但家裡被江阮收拾得很整潔,除了沙發扶手上亂放的書。
不是化學競賽題庫,就是各種電影專業書,還有紙張泛黃的手寫劇本。
江阮低頭在客廳調適他的舊相機,曝光總是出問題,他拿起來隨意對著門口一照,鏡頭裡卻出現了一個男生的身影,個子很高,肩背挺拔。
「你怎麼來了?」江阮有點暈,哭過後濕紅微腫的眼睛一怔。
謝時嶼頭一次看到他哭,心頭跟著重重一跳,竟然覺得他哭過以後很漂亮。
一瞬間懷疑自己可能求而不得即將變態。
謝時嶼還沒說話,江阮忽然聽到了幾聲清脆的鳥叫,他舉著相機調整焦距、拉近鏡頭,就看到了謝時嶼藏在身後的那隻鸚鵡,淡黃色的長羽,眼瞳底下兩片橙紅的絨羽,像是皮卡丘的腮紅。
和原來那隻一模一樣的玄鳳鸚鵡。
「我們養這個行不行?」謝時嶼低頭問他,少年嗓音略微有點啞,溫柔又輕佻,「我陪你養。」
江阮伸手接過去鳥籠。
那天晚上謝時嶼留下來陪他,被拉著聽了一晚上化學,眼花繚亂的符號被江阮寫出來,頓時變得漂亮又順眼。
謝時嶼偏科嚴重,語文英語能考將近滿分,剩下的幾科卻頂多四五十,有時候卷子難一些,他只能勉強蒙幾個選擇題,在所有的偏科里,他最擅長的可能就是化學。
「我下次怎麼著也得考六十吧。」謝時嶼隨手丟開化學卷子,朝江阮一笑。
說不定是鬼迷心竅,等回過神來的時候,就親到了一起。
心跳快得離譜,江阮被他摟在懷裡,謝時嶼才發現自己竟然有點緊張,他耳根發燙,不太敢低頭直視他。
謝時嶼掩飾地輕咳了一聲。
他起身去江阮家冰箱裡翻了翻,找到一罐冰檸檬茶,又坐回去,拉著江阮的手腕,另一隻手仔細地給他敷眼睛。
敷到一半,忽然笑了笑,低聲罵了一句,「操,老曹肯定恨死我了。被他知道我在你這兒……」
老曹是他們的班主任,特別喜歡江阮,江阮是全班第一,年級前三,不出意外會保送名校,在班裡屬於被精心呵護的對象。有一點風吹草動,老曹都擔心他學習受影響。
當初他不願意謝時嶼來這個班,就是怕這種不學無術光長得帥的男生,會讓班裡女生無心學習。
哪兒知道謝時嶼比他想的可能耐多了。
江阮抬頭看著他,那雙涼薄又漂亮的眼睛罕見地彎了彎,還濕潤的泛著水光。
*
江阮下了戲就去休息室吃飯。
他沒吃多少就放下了筷子,雖然他並不胖,但還是要在拍戲期間控制體重,尤其這部戲演的都是少年時期,需要演員很清瘦才有少年感。
他裹著小毯子低頭玩手機,聽到有人在外面輕輕地叩了下門,問:「江老師在麼?」
徐小舟連忙過去開門,「南姐?」
是謝時嶼的經紀人姜南,她穿了件羊絨大衣,臉上妝容精緻,抱歉一笑說:「不知道有沒有打擾你們休息。」
「沒有,」江阮搖搖頭,坐起身,「我沒有午睡的習慣。」
眼看拍攝已經進行了一周多時間,劇組也開始宣發運作,製造話題熱度,為開播造勢。
「開播之前還有幾個採訪,需要你和謝老師去,」姜南在旁邊坐下,對江阮說,「包括之後也可能還會安排一些雙人直播和綜藝,江老師,你的經紀人……好像聯繫不到,這些事情我就直接跟你說吧。」
「嗯,好的。」江阮接過通告單,笑意禮貌淡漠,「謝謝,跟我或者小舟說就行。」
「那好。」姜南就先跟他溝通了一下最近幾個活動的日程。
但她今天過來不完全是為了這些事。
前段時間的熱搜太頻繁了,她懷疑有江阮這邊的操作,拍戲期間謝時嶼沒法跟他解綁是一回事,但不能得寸進尺,保持適當的距離對誰都好。她眉頭微皺,對江阮是有些厭煩的,但職業素養良好,很快就收斂了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