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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阮摟住他脖子。
謝時嶼低頭隨便挑地方親了他一口,哄小孩似的,「好乖。」
從天沒亮到深夜,連著拍了一整天照片,不停地換位選片,教模特調整動作,晚上還去拍了幾個小時外景,謝時嶼需要一直站著或者蹲著,臉色有些疲倦,嗓子也啞了,他低下頭,跟江阮貼著額頭,低啞溫柔,叫他:「寶寶。」
江阮眼眶忽然一濕,蔓延到胸口,像是堵著股沒來由的氣。
學校給年級前一百名制定了加課計劃。
每天下午大課間過去上課。
「我手機沒電了,」謝時嶼拉住江阮,「你的給我玩一會兒。」
江阮就留給了他。
謝時嶼沒看他別的東西,雖然江阮也不怕他,他就低頭打了十幾分鐘遊戲,然後就放下手機,想接著做卷子。
結果江阮家座機突然撥了過來。
謝時嶼接起,話筒那邊沒人說話,只能隱約聽到粗重沉悶的呼吸聲。
幾秒種後,謝時嶼猛地站起身,拿著手機下樓,他就近從操場翻牆出去,很快就趕回了江阮家,開門後看到奶奶歪倒在沙發上,嘴唇烏青,毫無動靜,他心臟一緊,出了滿手心濕汗。
江阮還是下了課,才在班主任曹平安那邊接到謝時嶼的電話,鼻子一酸,就要去醫院。
「已經沒事了,別著急,你慢一點。」謝時嶼跟他說。
「嗯。」江阮點了下頭。
一出聲,眼淚差點跟著直接掉下來。
燕寧的六月潮濕多雨。
他打到車,又堵了半個小時才到醫院,謝時嶼在病房外等他,不顧旁邊人詫異猜疑的眼神,抱他在懷裡。
「還好送來的及時,現在沒什麼大事了,再觀察幾天就能回家歇著。老人家心臟本來就不太好,但這次沒有什麼誘因嗎?就突然發病了?」醫生問。
江阮茫然地搖搖頭。
他跟謝時嶼守在病房外,等奶奶醒過來。
謝時嶼渾身的衣服都濕透了,貼在身上滴答淋水,少年薄而有力的肌肉線條都看得很清晰。剛才送奶奶來醫院的時候,雨下得很大,他幫著跟救護車來的醫生撐傘,自己反而澆了一身。
醫院樓道陰涼,還真的有點冷。
「你回去換個衣服吧。」江阮勾著他的手。
「沒事。」謝時嶼說。
江阮偏過頭,湊到他肩膀鎖骨上嗅了嗅。
「臭嗎?」謝時嶼自己抬起胳膊聞了下,渾身濕汗跟雨泥混在一起,味道肯定不會好聞,他皺了下眉。
「好像是挺臭的。」江阮過了半晌說。
「嫌棄我?」謝時嶼不樂意了,挑眉問他。
江阮搖頭,往他那邊蹭了蹭,摟著他,窩在他懷裡。
謝時嶼罕見地紅了下耳根。
等到奶奶身體終於緩過來,江阮去問,才知道江睿把他家的地址和電話留給了債主,對方誤以為他們還住在一起,打電話過來威脅江睿,「你看著辦吧,下個月再還不上錢,剁了你娘老子的腿。」
江阮撥電話回去,告訴他們江睿早就搬家滾遠了,然後丟給他們江睿所有曾經用過的聯繫方式。
又去給家裡換了新號。
「要搬家嗎?」謝時嶼問他。
江阮早就想過搬家,但是很難,奶奶的記性時好時壞,他高一的時候帶著她去租的房子住過一段時間,她不但晚上會翻來覆去睡不著,還會趁他不在家偷跑出去,拄著拐沿街找去原來的家。
他們一家在這裡住了幾十年,包括他父母都是在這個院子長大,親人愛人都已經不在世,對於老人而言牽腸掛肚,太難離開了。
「我也想找江睿啊,那我不是找不著嗎?再說了,誰知道是不是你家把他給藏起來了,不想還老子的錢?都欠他媽三年了,好不容易讓我找著個地方,不還清了,誰都別想跑。」
江阮不知道對方是怎麼知道他手機號的,經常上課就突然打來電話,謝時嶼就把他電話卡拆了,換到自己手機上。
「你信不信我?」謝時嶼叼著煙,忽然問他。
「什麼?」江阮沒聽懂。
謝時嶼曖昧不清地哼笑了一聲。
傍晚放學後,謝時嶼說有朋友找他,先不回家了。江阮沒懷疑,畢竟平常三天兩頭找謝時嶼的人還挺多的,謝時嶼也不是每晚都陪他回去。
江阮直到後來都不知道謝時嶼去做了什麼。
到家時校服外套都是血。
臉頰上很多擦傷,已經包紮好的手臂上紗布往外滲著血,肩背布滿紅腫淤青,傷痕縱橫交錯,沒剩多少好肉。
但是再也沒人給他打過電話了。
「你心疼?」謝時嶼換衣服,餘光察覺到江阮一直盯著他身上的傷,很輕地吸鼻子,揶揄地問。
江阮搖頭。
謝時嶼心裡一動,過去抱他,低頭嘬吻他的唇,吮得那兩瓣唇腫燙不堪。
那天晚上江阮未免太乖了,以至於謝時嶼以為他們是不是這輩子就做這一次,往後幾十年都得柏拉圖了,莫名其妙惴惴不安,弄到差點天亮,才鬆開他,江阮迷迷糊糊直接睡了過去,手還捂著嘴。
謝時嶼忍笑到肩膀發抖,拉下他的手放好,捏了捏他被自己捂出指痕的白皙臉頰。
班裡其實早就有人猜測他們倆是不是真有什麼貓膩。
就算謝時嶼在學校再跟江阮保持距離,他那天突然臉色陰沉跑出去的事也被好多人看到了,尤其晚自習江阮也沒來,大家都聽說他家裡有事,天底下哪兒有這麼湊巧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