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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萍頓時僵住,要脫口而出的責罵都僵硬在嘴邊,她指著江阮,任教這麼多年,抓過無數早戀的學生,但哪一次都沒能讓她這麼震驚,又無法置信,她甚至做不到開口責怪江阮,只想問他:「……為什麼?」
「對不起。」江阮蜷起指尖。
「你瘋了是不是?」施萍顧不上管謝時嶼,拉住江阮問,「你的保送名額明年就能下來了,你這是在幹什麼?你到底在想什麼?」
燕寧一中是所百年老校,全省排名前三的高中,紀律極其嚴格,嚴禁早戀。
哪怕不會因為這個,就直接取消掉保送名額的申請,但也絕對會納入考量,江阮是年級第一,還有之前省化學競賽金銀獎的加持,保送應該是板上釘釘的事。
就為了談戀愛的事毀掉,太可惜了。
江阮說不出話。
「……周一來我辦公室。」施萍說。
謝時嶼皺了下眉。
「沒關係啊,就算真的沒有了,」施萍走後,江阮拉住謝時嶼的手,安慰他,甚至還笑得出來,臥蠶微彎,「我也可以自己考。」
他心裡真的這麼想,至少考試這件事他還有信心。
「胡說什麼呢。」謝時嶼揉了下他的頭髮,冷聲說,「沒事,別擔心,我跟你保證。」
施萍沒把這件事告訴任何人。
但還是給謝時嶼家裡打電話,說了他早戀的事,只不過沒提江阮,說自己也不清楚是誰,哪個學校哪個班都不知道。
非要瞞著,其實是能瞞住的。
但江阮的叔叔賭博欠債,沒錢,回家鬧事,把奶奶氣病了,謝時嶼不想讓江阮錯過學校的集訓班,剛好他這種年級倒數的差生沒資格去集訓,時間很多,就陪著奶奶去了幾次醫院。
再怎么小心,也有被撞破的時候。
謝時嶼好幾年沒挨過揍,謝父從來不在謝濛面前動手打他,這次卻沒忍住,猛地起身,拿起菸灰缸就砸過去。
謝濛被嚇得哭叫一聲,看到謝時嶼流了血,她被媽媽捂住眼睛拉到了臥室里。
「我不想出國了,」謝時嶼索性都說出口,「我要是能考上國內的大學,我留在這兒行麼?」
謝父眉頭緊擰,強忍怒意,「你又想變卦?不是已經說好了嗎?」
「那是你們十年前商量的,我沒答應過。」謝時嶼說。
「不行!」謝父沒留給他任何拒絕的餘地,冷嗤,「留你在這兒,給我跟男生搞在一起嗎?同性戀,我都沒發現,你什麼時候多了這個毛病。」
「我沒病。」謝時嶼神情漠然,捂了下傷口。
就蹭到滿手心的血。
江阮忽然發現謝時嶼沒來上學,覺得不太對勁,課間抱著書包低頭給他發消息,謝時嶼倒是回得很快。
【小謝】:怎麼了。
【parrot】:你今天怎麼沒來學校?[小鸚鵡歪頭.jpg]
【小謝】:感冒,我給你打電話。
去年認識的時候,謝時嶼很想讓江阮管他叫哥,但江阮倔得很,把給他所有備註都改成了小謝。
「你叫一聲哥哥怎麼了?」謝時嶼摟他,「我本來就比你大,你又不吃虧。」
「小謝。」江阮小聲叫他,然後忍不住笑。
不知道為什麼覺得這樣叫很可愛。
江阮接起電話,聽到謝時嶼嗓音好像真的有點啞,納悶,「為什麼突然感冒啊?」
謝時嶼隨便動一下腿都倒抽涼氣,膝蓋都是淤血,臉上剛結了痂,不敢去見江阮。
「過幾天就好了,上你的課。」
江阮向來遲鈍,遲鈍到在一年後的這個夏天,才琢磨到什麼是喜歡,於是對謝時嶼的事開始多了份機敏,瞬間說:「你是不是挨打了?」
施萍周一找他去辦公室,並沒有聊那晚的事,只是囑咐他安心學習,記得去報名下一期競賽。
江阮就隱隱有些忐忑。
覺得不會就這麼簡單地結束。
「……嗯,」謝時嶼怕他擔心,又覺得丟臉,不太想告訴他,但江阮自己猜到,謝時嶼也懶得瞞他,「沒事,等我過幾天去找你。」
江阮肯定沒法去他家,不能看他,就問:「真的沒事麼?」
「真的,我什麼時候騙過你。」謝時嶼咬著紗布扯開,先給自己上了藥,然後在低頭纏住還在滲血的膝蓋,粗糙的網料摩擦到傷口翻卷的皮肉,明明還沒到最炎熱逼人的盛夏,冷汗就濕透了後背衣料。
「你乖乖的,去上你的課,不用管我,」謝時嶼忽然低聲笑了,口是心非,「偶爾想我一下就行,我是早晚要挨打,不是為你。」
江阮嗯了一聲。
*
「偶爾想過。」江阮偏過頭說。
他一上車就緊張地攥著小鸚鵡玩偶的兩隻短翅膀,但他自己沒發現,謝時嶼也不可能提醒他。
岑柳他們也跟著上來。
「咦?江阮你抱的是什麼?」岑柳好奇地指了指。
江阮低頭。
小鸚鵡差點被揪禿了毛。
江阮的臉頰頓時燎原般紅了起來,回頭發現謝時嶼一直在旁邊忍笑,尷尬地想找條地縫鑽進去。
「沒……沒什麼,」江阮連忙解釋,「謝老師讓我幫他拿的……不對,也不是……」
岑柳他們倒是隨口一問,沒太在意。
待會兒除了採訪,還有幾個小遊戲,大部分都是你畫我猜,要麼快問快答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