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頁
包括老師看他沒有影響江阮學習,還是讓他跟江阮同桌;和江阮關係好的那些班裡人,也跟他常打交道;江奶奶也很喜歡他經常在家住,他不去的時候,還會讓江阮主動叫他,他都覺得挺好的。
直到,他發覺自己對江阮可能不只是喜歡,意識到自己確實是個混蛋。
就沒法再那麼坦然地面對江阮的家人了。
……
「那,改天我去看她。」謝時嶼叼了根煙,偏過頭對江阮說。
「……嗯。」江阮點點頭。
晚上要拍的又是外景。
離正式開播還有小半個月,新的幾期預告正在製作中,張樹就把後面一場熱戀中的戲份提到了前面,到時候好剪進預告片裡。
「這場戲明面上還是鍾尋主動,但他的喜歡都是裝的,嘴上說的越好聽,心裡越恨不得楚聽冬快點兒拉著去父母面前出櫃,氣死他們拉倒。」張樹一邊示意他們先排走位,一邊擰著眉講戲,「但楚聽冬是表面無動於衷,心裡暗戀他,反差感要落實到鏡頭上。」
雖然對謝時嶼的演技有信心,但張樹還是多問了句:「你暗戀過什麼人沒有?」
「沒有,」謝時嶼理直氣壯,懶懶地說,「我為什麼要暗戀?」
張樹:「……」
張樹頭疼得不行,擺擺手讓他滾蛋。
初春,夜風冷得人直打顫。
江阮披了羽絨服,但底下只穿著短褲,站在原地小步跺腳。而且待會兒還得換人字涼拖,光是想想,腳趾頭就要凍掉了,回頭看到謝時嶼的校服長褲,羨慕得瞥了他好幾眼。
謝時嶼察覺到他的視線,以為他冷。
心想撒什麼嬌。
腳下卻朝監視器那邊走過去,蹙眉催促張樹,「還拍不拍?燈光布景半小時前就好了。」
張樹已經麻了。
「……給我過去站好!」
「《復讀生》第八十七場一鏡一次!Action!」
鍾尋好不容易追到了楚聽冬,結果談戀愛以後,楚聽冬對他還是以前那樣,愛答不理、不咸不淡的。
「操,那傻逼是不是耍我,這得等到什麼時候才能拉著他去出櫃。」鍾尋煩得要死,叼著煙使勁往肺里吸,又想到待會兒被楚聽冬聞到他身上的煙味兒,能直接扒了他校服給他扔街上,又不敢抽了。
臭著臉在欄杆上碾滅菸頭。
「……」他一狐朋狗友很無語,「我說你這也太渣了吧,什麼玩意兒啊,剛才他在的時候,你還拉著人叫哥,膩歪得差點噁心死我,一扭頭變傻逼了。」
江阮抓了下腦後紮起的小揪,眉頭越蹙越深,「……不然呢,我還真跟他談啊,那我不吃虧死了。」
「尋兒,要不算了吧。」狐朋狗友都看不下去了,「兩敗俱傷啊。」
江阮踟躇一秒,斷然拒絕:「不行,那我跟一男的親嘴,我不是白親了,我傻逼啊,送上門白給人睡。」
眼看那兄弟還要勸他,江阮煩得不行,扭頭就走。
盛夏夜晚悶熱得渾身都是濕汗,江阮買了根冰棍叼著,心想嘴裡這股煙味兒應該沒了吧?
應該不至於被發現。
小賣鋪音響在放粵語歌。
他跟著哼了幾句:
「但霎眼 全街的單位 快要住滿烏鴉
好景不會每日常在
天梯不可只往上爬
愛的人 沒有一生一世嗎
……」
哼到一半,他頓住了,呸了一聲。
他見了鬼似的背後發涼,有一瞬間竟然忽然想起,謝時嶼不會跟他一直在一起,最晚讀大學,一定是要分開的。
但是分開又怎麼了?
難不成他還真的喜歡他?
走到老舊小區樓下,他抬頭看到謝時嶼穿著夏季校服的短袖長褲,指尖拎著雙冰刀,像是在等他。
他朝謝時嶼跑過去。
潮濕的體溫和亂撞的心跳一起結結實實撞了滿懷,謝時嶼托著他的屁股和腿,把他抱起來。
他低頭又看到謝時嶼冷冰冰的眉眼,心裡堵得要死,委屈得想打人,眼眶都紅了。
他不喜歡謝時嶼就算了,他可是個直男,但謝時嶼都跟他談戀愛了,親他嘴了,大熱天中午還非得黏黏糊糊地摟著他睡覺,什麼傻逼狗東西,到底憑什麼不喜歡他?
謝時嶼可能怕他掉下去,抱得很緊,冬末春初的夜風吹過,江阮待在他懷裡,都不覺得冷了,忍不住走了下神。
「謝時嶼……」江阮剛說了半句台詞。
突然聽到導演喊「卡!」
江阮很懵地從謝時嶼懷裡下來,不懂哪兒演錯了。
「你台詞怎麼說的?」張樹拿著擴音器喊他,心想今晚怎麼一個兩個都不對勁,狀況頻發。
「……」江阮才想起來。
他尷尬地看了謝時嶼一眼。
「故意NG?想讓我陪你熬夜重拍,還是想讓我抱你?」謝時嶼低聲問他,對著旁邊八個機位的鏡頭,臉上沒笑,語氣卻不太正經,一點兒也不楚聽冬。
江阮哽住,也低聲說:「……你這人心理怎麼這麼陰暗啊,誰會故意NG?」
「《復讀生》第八十七場一鏡二次!Action!」
這次,江阮叫對了名字。
「楚聽冬,你會不會跟爸媽說你喜歡我啊?」江阮摟著謝時嶼的脖子,悶悶地問,他微濕微卷的額發柔軟地蹭過謝時嶼頸側,像小狗撒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