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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阮下了馬才看到不遠處已經搭起的露營帳篷,頂上好像是透明的,躺進去能看到夜空的那種,甚至可以開合。
謝時嶼拉著他的手腕過去,江阮才後知後覺地問:「你放的煙花?」
「不知道。」謝時嶼懶洋洋地否認。
帳篷中堆著毯子,江阮鑽進去,頓時就不覺得冷了,謝時嶼俯身撿起一旁的保溫盒,打開之後香味撲鼻,江阮路上被馬背顛得本來就有點餓,聞到後下意識就朝他抬眼看過去。
「想吃哪個?」謝時嶼問他。
江阮接了份金魚餃,吃了一個又忽然覺得有點罪惡,猶豫著放下手,小聲說:「被導演知道要挨罵的,邱導說讓我減重,不然拍古裝……穿戲服不上鏡。」
「別理他,他跟誰都這麼說,」謝時嶼也走過去,跟他一起坐在帳篷邊上,腳踩著戈壁灘粗糙的砂石,伸手去摟他的腰,觸手纖細,覺得壓根沒幾兩肉,又摟緊一點,湊在耳邊低聲哄他,「寶貝兒,不能再瘦了,上次快殺青那會兒就在減重,還沒養回來呢,能不能別這麼聽話?」
江阮吭哧半天沒說出話來,垂下眼睫,低頭又吃了一個金魚餃。
謝時嶼瞥了他一眼,笑容中有點壞意,嚇唬他說:「怎麼吃獨食呢?」
「……那給你。」江阮無措地遞給他筷子。
夜幕上又簌簌地燃起煙花,逐次響起,又如流星墜落,應接不暇,照得整個戈壁灘都亮如白晝,映著遠處銀河般淌過的白色沙漠,繁複璀璨,讓人眼花繚亂,江阮抬起頭,無數種斑斕形狀各異的煙火齊齊綻開,煙花怒放的光亮與寂靜夜色不停地交接,倒映在他漂亮的眼瞳里,像一場盛大爛漫的夢。
謝時嶼沒接筷子,握住他的手腕,讓他把箸尖夾著的金魚餃餵給自己。
江阮臉色一紅,覺得像間接接了個吻。
「你有沒有看網上的消息?」謝時嶼忽然問他。
江阮迷茫,不知道他指的是什麼。
謝時嶼勾住他腿彎,抱小貓小狗似的提溜起他,讓他坐到自己懷裡,然後翻出手機給他看。
江阮後背快要抵著他胸膛,突然特別想靠著他,心想靠一下就離開,才慢慢地靠上去,結果被謝時嶼勒住腰,起不來了,只能那樣靠著,頓時臉頰更紅。
他低下頭,才注意手機上是熱搜界面。
【嗚嗚嗚說實話我覺得他倆現在可能已經複合了,目測是綜藝期間,拍戲時候放出來的那些花絮還比較生疏,看起來更像是營業,包括當時開機不久互相放的那兩張照片,但綜藝就很曖|昧,別看謝時嶼故意營業的那些,這個男人總是在混淆視線,就看小細節。】
【他抱阮阮坐行李箱那一下真的很男朋友!而且他是真的很喜歡欺負老婆,笑死,把他倆的棒球帽一起扣在阮頭上,跟高中那張往阮脖子上掛拉花有什麼不一樣?】
【臥槽,其實我覺得很可能一直是謝哥追的阮啊,所有的物料和扒出來的照片,都是他主動,不是在追,起碼也是故意在釣吧?】
【小聲提問,沒人知道《唐俠》換投資人了嗎?之前的那個誰突然撤資,謝時嶼公司直接加投了四千三百萬,他現在是那部電影最大的投資人……我不信不是為了老婆!】
【我眼淚快要掉下來嗚嗚嗚,好想知道他倆為什麼分的手,拍這部戲的時候是什麼心情啊……我記得謝哥大學離明尼阿波利斯很近吧,不知道他有沒有經過那個廣場,也跟小楚一樣在等哪個人去找他嗎?】
【我在意的是時間,戲裡就分開了不到三年,但他們高二到現在八年多了QAQ,我不管!肯定圓了!婚禮能給我也發個請柬嗎,我吃得不多嗚嗚嗚嗚。】
……
再往下都是多年來的各種物料,包括拍戲花絮和那期綜藝……指尖觸碰,不經意的對視,夏夜騎摩托車時交握的手,喧鬧夜市上躲在遠離人群的角落吃燒烤,月色都像在撩人,逐幀剪輯放慢,一切都是相愛的證據。
「他們都說我喜歡你。」謝時嶼把玩江阮的手指,垂著眼,勾了下唇角低頭跟他說。
他眼睫很長,卻不翹,是天然的那種直,瞳色又深,平常就顯得眼眸很冷淡甚至鋒利,但垂下來斂住眸子,看上去卻有種被馴服的溫柔。
江阮嘴唇翕動,卻沒能說出話來,他盯著遙遠的夜幕,煙花突然瞬間寂靜。
等了十幾秒還沒有接著燃放。
他以為沒有了。
正想問謝時嶼,要不然我們回去吧,結果再一抬頭,沿著一條長線,無數束煙花噴花陡然筆直升騰,又像飛雪四濺,濃稠夜色上轟轟烈烈地綻開數不清的璀璨花火,形狀各不相同,但都是冰藍色,銀河流瀉,繁星墜落,整個戈壁灘寂靜無垠,都被煙花聲覆蓋,好像整個宇宙瞬間坍塌裂變,化為一場風暴。
「你之前送過我一個風暴瓶,」謝時嶼從身後摟著他,抬起手臂搭在他一側肩上,望著還沒燃盡的煙花說,「現在還給你一個禮物。」
說完,他鬆開手,露出張已經發皺泛黃,但疊得很整齊的紙條。
江阮眼睫一顫,想起那年他猶豫不決、害臊忸怩,撕毀重寫無數張,最後還是留了下來的字條。
你追逐風暴,我追逐你。
他不敢給謝時嶼看他這些年拍的生圖和機場照,數萬張,各種角度,太像變態了,他不是一個粉絲,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算是什麼,難以啟齒,好像沒有任何去拍他的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