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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飛快地墮落,課上補覺,作業一字不寫,第一次小測,連平常幾乎滿分的英語都只考了十幾分,那些選項都是閉著眼亂蒙。老師們都知道他壓根不是來學習的,沒法管,也管不住他,反正他的成績並不計入班級平均分。
班主任頭疼得不行,就這樣的學生,學習一塌糊塗,偏偏長得夠好,放在班裡就是個大麻煩。
但沒辦法,還是每天象徵性的找人去收一下他的作業。
「你的卷子呢?」江阮抱著一摞很厚的化學練習冊,停在謝時嶼旁邊,垂下眼看他。
謝時嶼剛接完家裡的電話,憋了滿腔怒火,漂亮修長的手指在桌面輕叩幾下,抬頭朝江阮笑,笑得不太正經,說出來的話更欠打,「你幫我寫啊,好學生。你寫了我就交。」
江阮抿著唇掃了他一眼,沒說話。
謝時嶼被他催了一個多月,每天重複同樣的對話,就沒見過這麼聽老師話的人,煩得要命。
但等江阮走了,他冷靜下來,又覺得剛才確實有點遷怒,他並不是那種習慣遷怒別人的人,不太過意得去,放下指尖轉著的筆,趁課間去了趟小食堂。正好秋天,窗口經常有香辣小蟹,蟹膏金黃,肥而不膩。
謝時嶼不知道江阮愛吃什麼,買了一盒小蟹,又拉拉雜雜買了一大堆,拿去給他道歉。
結果江阮無動於衷,過了幾分鐘,才淡淡地說:「好。」
謝時嶼沒聽懂。
江阮說完,白皙漂亮的手往旁邊一探,就起身拿走了他空白的卷子。
謝時嶼又是一怔。
等到晚上他被叫去辦公室,就看到化學老師桌子上擺著自己的卷子,只寫了名字和學號,被老師拿紅筆打了幾個力透紙背的巨大問號。
謝時嶼懵了一瞬間,沒忍住直接笑了。
他沒想到江阮是這麼幫他寫的。
由於被懷疑當場嘲笑老師,太過囂張,他被罰了一百遍配平方程式抄寫,回教室的時候,天都黑了,馬上就要上晚自習。
「謝時嶼,謝哥!老班剛找你幹什麼了?」班裡一群男生圍在他桌前,又笑又起鬨,神神秘秘地擋著他座位。
江阮是他的同桌,被那群人擠在了角落裡,專心寫著卷子,好像周圍再混亂都與他無關。
他低著頭,謝時嶼就隱約看到了他脖子上戴著的那截紅繩,底下有一塊很小的白玉,掉在了校服寬鬆的衣領外。
像是老一輩人給孩子求長命的。
但謝時嶼還是頭一次見,有人這麼乖乖地每天戴著。
謝時嶼拿著那摞抄寫的方程式,走回座位,挑眉問那群男生:「怎麼了?我哪天不去辦公室一日游?」
等他們起著哄散開,謝時嶼才發現自己桌上被人擺了好幾份包裝精巧的禮物,夾著情書,甚至……還有一大捧玫瑰,推搡間被擠到了江阮桌上,濕噠噠的往下淌水。
「是隔壁班的那幾個女生送來的吧?剛才好多人都看見了,有一個不是校花麼?」不光是男生推推搡搡起鬨,好多女生也湊熱鬧回頭看,捂著臉笑,「還有男的!長得還挺好看!沒注意是花還是信,是男生送的!」
謝時嶼皺著眉伸手挪開那堆東西,又遞給江阮紙巾擦桌子。
「謝哥,你到底喜歡什麼樣的啊?」有個男生實在忍不住了,趴過來問他,好奇得抓心撓肺。
畢竟這段時間來表白的人那麼多,謝時嶼都沒搭理。
「我喜歡啊……」謝時嶼懶洋洋地開口,餘光往旁邊一掃。
江阮還在那裡翻化學書,白皙的後頸露著一小截紅繩,頭髮軟軟地垂著,但他耳朵尖不知道為什麼紅得滴血一樣,側臉和眼尾也泛著紅,比旁邊的花還艷麗。
謝時嶼單手撐住江阮椅背,俯身拿過那捧玫瑰。
江阮感覺有濕潤柔軟的花瓣不小心蹭過臉頰,一抬頭撞上了謝時嶼的肩膀,耳邊少年的聲音低而含笑:
「我喜歡乖點兒的。」
*
謝時嶼面色冷淡,他隨手把那枝玫瑰丟進垃圾桶,然後跟張樹上了電梯。
張樹跟他不在同一層住,稍微醒酒,扭頭對謝時嶼說:「小謝,反正你之前說跟江阮不熟,那這段時間就多找他對對戲或者怎麼著,熟悉一下。雖然這劇不光是感情線,但你倆的戲份肯定是最重要的。我怎麼覺得他有點兒怕你呢?」
「行。」謝時嶼隨口答應。
江阮回到房間,才想起房卡還在徐小舟那邊,就等著徐小舟給他送上來,中間接了個電話。
「你進組了?怎麼樣?」電話那端聲音悶悶的,像是沒睡醒。
「有什麼怎麼樣……還挺倒霉的。」江阮緊繃了一整天,在接到這個電話後放鬆下來,靠著牆,眼底有笑意,「你又不是沒看過我拍戲,再說了,今天才是開機而已。」
「那我不是想你麼?」
江阮被肉麻得噁心,「沒幾個月就能拍完,而且過段時間劇組就要轉去市里了。」
「那也度日如年!」
江阮不領情,「你就度著吧。對了,別忘了幫我餵……」
「知道,」對方搶話,不情不願地說,「至於麼,你一天告訴我八百回。什麼寶貝啊,吃得比我都好。」
江阮垂著眼笑了笑。
他正想說話,一抬頭,看到剛從電梯裡出來的謝時嶼,又僵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