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頁
他電腦鎖屏就是當初他拍謝時嶼的那張生圖,點開後,十六萬張照片跟劇照都按時間分類保存,有些還特意標了,是哪年接機拍的、或者哪部戲的片場生圖。
每一年的都有,拍過他所有角度。
要是算上謝時嶼那些戲裡的劇照、截圖……每個月、每一周,有段時間,甚至每一天的都有。
密密麻麻存著他所有的照片,文件夾塞滿又重整,他戴著耳機從機場出來,手裡拎了只秋草鸚鵡公仔,懶洋洋地挨著車門吸菸,低下頭跟別人說話,拍戲時頭一次吊威亞,做採訪,主持人問他有沒有過喜歡的人,他說沒有過,希望以後有……電影裡學習的、打架被罰站的,他輕輕地揪女孩的馬尾辮,在校門口攔住表白的……還有少年淮南王沈輕舟一身鐵甲狐裘,攥著柄長劍,抬眼像是穿過人群對他笑……
其實什麼都沒有。
江阮想過,要把那個帳號註銷掉,再把筆記本和硬碟全部清空,怕謝時嶼會發現,可是又怎麼也捨不得,只好藏著掖著。
這個筆記本他一直隨身帶著,在劇組的時候,晚上都跟謝時嶼一起睡,就把它留在自己的酒店房間。
江阮去做完採訪,才收拾回劇組。
他嗓子恢復得差不多,晚上下了戲,就去旁邊錄音棚試著錄製片尾曲。
除了片尾,還有祝春風在電影中唱過的所有戲,也要完整地錄下來。
經常錄製到深夜。
謝時嶼想轉去幕後,當導演,他其實在年初,回國之前就有這個想法,但是還在猶豫,沒完全決定下來。又恰好遇見了江阮,就只想先跟他好好地拍完一齣戲,畢竟不知道以後還有沒有機會再見面。
接下來的一年又很奔波,這個月才稍微有時間,重新去籌備。而且前年答應過生日的時候要辦粉絲見面會,也就是這幾天了。
他忙完之後,去接江阮回酒店。
錄音棚離酒店也不遠,謝時嶼過去時,聽見他還在錄那段《牡丹亭》。
謝時嶼手插著兜,叼了支沒點燃的煙,待在門外聽。
現在十一月份,晚上還不算特別冷,離開時,江阮穿著薄毛衣和外套,謝時嶼牽起他冰涼的手,掌心裹緊,揣在風衣兜里暖著。
江阮小聲唱那段戲,只有他們兩個能聽見,他眉眼艷麗,宛如春光下至,哪怕壓低聲音,戲腔仍然婉轉。
謝時嶼聽了一會兒,突然打斷他,「寶寶,你要不要來拍我的電影?」
江阮正在兜里抓他的手指,謝時嶼低頭笑了下,攥回去。
江阮又抓他,謝時嶼就跟他捏來捏去,最後謝時嶼捏住他柔軟的指腹,不許他亂動了。
「嗯?」江阮被攥緊,才湊過去,臉頰貼著他胳膊,說,「什麼電影?」
「科幻,過幾天給你看劇本,」謝時嶼跟他指尖交扣,握緊他的手,飛快地親了下他的臉蛋,跟他抵著額頭,喟嘆似的低聲說,「想讓你演個漂亮的小機器人,安安靜靜待著就行了。」
江阮還沒忘當時錄綜藝,謝時嶼非要說他是最漂亮的,臉頰漸漸泛紅,想都沒想就點頭答應,傻傻地說:「好。」
謝時嶼低下頭親了親他的耳朵尖。
江阮又接著小聲唱戲,謝時嶼攥緊他的手,江阮抬起頭去看他,眼睛裡都是很柔軟的笑意。謝時嶼被他望得心裡一悸,抬手捂住他的嘴,不許他唱了,江阮迷茫地被捂著半張臉,含糊地叫他,「哥……」
謝時嶼摟緊他,難得示弱,垂下眼說:「江阮,我有點害怕。」
「嗯?」江阮被捂著嘴,只能發出一點模糊的聲音。
「……」
江阮完全沒聽懂,晚上回去睡覺,謝時嶼突然發狠弄他,他都沒防備,差點哭岔氣,哭完又覺得好像也沒那麼疼,不知道為什麼哭成那樣,有點丟人,訕訕地扒拉謝時嶼的胳膊,要鑽他懷裡睡。
謝時嶼一把拽他躺過去,摟緊他,掌心搭在他後腦勺,將他摁向自己胸口。
去了劇組,還是接著拍戲。
江阮跟張樹一起過了遍「勞.改.戲」,他不需要再減重了,可以稍微往回調一調,要是後期突然有需要補拍的地方,可能會比較麻煩,還不如現在補。
但是看過之後,發現拍得好像已經比較完整了。
「我都不太忍心拍了。」張樹之前拍過最沉重的戲,也就是《復讀生》。
他畢竟是個新人導演,回國後只拍過一部戲,要不是謝時嶼跟江阮都在幫忙,估計焦頭爛額。
江阮笑了下,說:「您的鏡頭特別真實。」
他希望張樹來拍,也是為這個,張樹拍戲講究細節。
像他拍祝春風被關禁閉後,回到勞.改.犯的大院,先撣了下袖口。祝春風體弱多病,小時候是被家裡嬌慣大的,講究,要臉,衣服髒了,皺著,他是決不肯出現在那群人面前的。但這段,是他戲服皺了臨時加的,張樹跟他很有默契,鏡頭推近拍下來了。
江阮當時拍這幾場戲,就莫名想起他差點坐.牢的那次,如果真的坐.牢的話,說不定現在都沒出.獄。
不至於像祝春風那樣,但是會好到哪兒去嗎?
江阮沒多想,接著去拍祝春風跟於然的戲份。
祝春風跟於然發.生.關.系後,都陷入熱戀,於然就問祝春風願不願意跟他同居,於然是個計程車司機,他傍晚交接班,恰好路過祝春風乾活的那家麵包店,還可以順路接他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