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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今日的著裝也是西式國風,鉛灰色的長款西服裹著一身冷色,叫他獨自一人走在紅毯上時,像極了一隻在煙波水面上浮水的高傲天鵝。
秦陸的造型有專人打理。
包括臉上的妝容,有化妝師特別會修飾他那些冷漠的小表情,這裡的眉稍挑一挑,那裡的劉海燙一燙,眼睛裡還要戴上同色的美瞳,不為別的,為了讓別人瞧他時,能多注意到一點他的美色,而不要看出他眼睛裡的不耐煩與小性子。
秦陸不喜歡這樣的場合。
但他端得住。
因為已經習慣了。
連厭煩和冷漠的情緒,都在終日的習慣里,變化成天衣無縫的清貴和高冷。
「哇,秦家大少爺好帥呀!別的公子哥身上輕佻紈絝的德性一點都沒有,一般人連湊都不敢湊上去吧?
這麼頂的家世,卻沒見他鬧出過什麼桃色,30歲了就只聽說過他身邊的未婚妻,也不知道那未婚妻總鬧什麼脾氣,要擱我,這種又帥又多金的男人,能放在家裡就是種享受,要求那麼多幹什麼?」
——大抵是要營造出來這樣的效果。
事實上,也確實是這樣的效果。
熟悉溫辭的人,都知道,秦陸與他感情不和,是秦陸的問題。
不熟悉溫辭的人,都以為,秦陸與他感情不和,是溫辭有毛病。
因為像秦陸這樣的男人,能答應他的求婚,已經是世人認為的恩愛和賞賜。
是了,當年求婚,是他求的。
對誰都不假顏色的秦大少爺竟答應了。
秦陸是對當年的小美人動心過的。
很可惜,小美人會長大。
秦陸下紅毯時,溫辭就在他的正對面。
大庭廣眾之下,秦陸看都沒看溫辭一眼,徑直就要走過去。
溫辭抬手,把秦陸攔了下來。
兩人的目光有交鋒。
所有人的注目瞬間落到這邊,所有鏡頭都懟了過來,無人機的翅膀打起顫抖,背後操作的傢伙得激動成怎樣?
只要一言不合,似乎就能迎來大新聞了~
秦陸頓了頓,卻主動把溫辭的手牽住。
因為大美人這會兒看著不任性,不鬧脾氣,也不陰陽怪氣,反而眉眼溫柔地笑著瞧他,筆直攔住他的胳膊變成一隻向他遞來的白皙漂亮的手。
手上無名指戴著同秦陸一模一樣的訂婚戒指。
這讓秦陸想起來當初求婚時,小美人便是伸來這樣的一隻手,擱在他掌心上,軟軟的沒有骨頭一般,乖乖任由他套上了戒指。
秦陸牽住了這隻手,用高高在上的目光,注視兩次敲他腦殼的未婚妻,「終於知道錯了麼?我原本打算今天向爺爺提出退婚。」
雖然爺爺不一定答應,但退婚是秦陸以為的最能打擊溫辭的方法,特地於前幾天在朋友圈裡發「退婚預告」——一張單身酒吧的消費紙券~僅對未婚妻可見。
高傲的未婚妻一定是看到了,方了,於是來找他認錯了。
溫辭微微睜大眼看著他,像是在用目光弔唁他離家出走的智商。
「你說反了吧,不是你退婚我,而是我退婚你。並且在正式退婚之前,請你盡未婚夫的義務,像個未婚夫的樣子,與我一起去見爺爺。」
說罷,秀了秀兩人緊緊牽在一起的手。
這手跟粘在一起似的,特麼甩不掉了!!!
秦陸猛地醒過神來,連習慣的清貴和高冷都快掩飾不住他面上被套路的氣憤和扭曲。
他要爆炸了。
溫辭絲毫不管未婚夫會不會爆炸,他回頭沖某位因為他倆拉手手而黯然失神的小伙吩咐道:「跟我一起去見爺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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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客廳四方周正,正南方位有敞門的獨立廳堂,邁過一道漆金的門檻,走入繚繞檀香的一方天地,便是秦家這次宴請最最重要來賓的場地所在。
一張金足圓桌,設了八個座位,已有四人落座。
其中一人便是秦振庭老爺子,八十高齡,但是精神矍鑠,一頭白髮梳的整整齊齊,看不出一絲老態,身上的中式西服甚至穿的比許多年輕人都要筆挺。
端坐在那裡,一家之長,一目了然。
還有三人分別是李姓的老闆、方姓的老闆、和姓司的年輕男人,前兩位七十多歲,是秦老爺子的老合作夥伴,一個在金融業頗有地位,一個是大行行長;
至於那位姓司的年輕人,架著副斯斯文文的金邊眼鏡,白衫黑髮瘦臉,眼珠子黑咕隆咚,單手掐著葡萄酒杯的細頸,指腹無意識地輕輕研磨,像是在摩挲誰纖細的脖子……
他眸子很黑,沒有光,當著秦陸的面毫不避忌,直勾勾地盯著溫辭。
這傢伙是風投行業里的瘋子,不發瘋的時候,勉強算是個斯文帥哥,瘋起來的時候,貨真價實的敗類。
宋揚進來時,能明顯感受到這裡的氛圍與氣場同外面不太一樣,嚇得大氣都不敢出。
他是進來替老闆送禮的。
小伙雙手托著紅木盒,在溫辭旁邊彎著腰,兩臂平平直直把並不算輕的紅木盒子遞出去展示,在眾大佬眼皮子底下維持著這樣的動作一動不敢動,充當一隻恭敬的人型禮物架。
秦家準兒媳送給老丈人的禮物,受到了所有人的關注。
是一卷畫。
用金線束著,擱在木盒子裡的凹槽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