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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振庭當時用一種叫人毛骨悚然的慈祥目光看著秦陸,說道:
「你是一個註定要被污染的孩子,你那麼愛他,他卻乾乾淨淨進來秦家,這樣你們是不會走的長遠的。只有他也被污染了,才不會介意你有血親的孩子,才會接受你的孩子,孩子將來繼承了集團,也會孝敬你們,我都是為了長遠考慮。
不然你看看現在,你都還沒孩子呢,只是身邊多了一個溫瑜而已,那乾乾淨淨的大美人就轉身投進別人的懷抱了,夫妻之間要平等才能白頭,你覺得我做錯了什麼嗎?」
然後那天說著來探望他的孫兒,差點在醫院裡和他吵一架。
他都還是個心臟病人呢,一點都不像是來探望他的……
秦振庭自覺對這個不孝孫子還是挺好的。
好吃的好喝的供著,花也花不完的錢養著,就因為他是昭兒和兒媳的親骨血,所以哪怕秦陸的血型和心臟是最適配他的,他也從未動過什麼心思,有什麼需要,都是趕著另五隻要求,瞧把那五隻都嚇瘋了。
秦陸是他的孫兒里過的最舒適,最體面的一個了。
反而是最叛逆,最不聽話的。
這年頭養孩子真不好養,早知道不養這麼大了……
秦振庭躺在手術室的另一張手術台上,他身邊所有的人都被鬧騰的溫瑜引了出去,剩下他一個人躺在這,已經迫不及待了。
他這幾個月來過的太不像個人了,為了躲避法律的制裁,各種辦法都用過,甚至作踐自己的身體,延長住院觀察,拖延送審日期,就為了準備這一次逃逸。
這是很冒險的辦法,叫他每天在鬼門關旁度日,拖到如今行將就木,身體裡換過兩次的心臟,已經等不及它的第三次新生。
秦振庭像一具乾屍一樣在手術台上躺著,乾癟的眼眶睜大,戴著氧氣罩,賣力而又微弱地呼吸著。
他已經等不及了!
他的第三顆心臟剛剛都已經躺在他的旁邊了!他希望他的醫生能用最快的速度把他的心臟拿過來!
像是聽到了秦振庭內心的呼喚,忽然從手術室外傳來腳步聲。
緊接著有人不期而至,來到他的手術台邊上。
秦振庭努力偏了偏腦袋,欣然望過去,臉色卻瞬間僵住。
……不是醫生。
是一個青年人,面上戴著同醫生一般的外科口罩,卻不是穿的白大褂子,他的大半張臉掩在口罩里,看不清樣貌,不過眸子生得很漂亮,右眼角下有一顆細小淚痣,像是一個溫柔的人。
若是給這人套上白大褂的話,一點都不會違和。
可他穿著一身黑色的風衣,腳踩黑色高幫靴子,溫柔的半張面孔上一絲表情都沒有。
他走過來時,目光注視著這邊,像是在注視一具屍體。
秦振庭不認識這人,緊張注視著對方,像是在注視劊子手。
這家醫院是秦振庭匿名收購的,最初收購時是一家精神病院,後來原院長做不下去,轉手賣出,由他接手,對外一直聲稱是要改建成私人醫院,但由於「資金問題」工程進行到一半無限擱置,這一擱就擱了十多年,逐漸荒廢在A城鄰郊的一處偏僻山頭。
山頭多生灌木和巨樹,一日日把這裡掩藏了起來,若是誤入的話,荒涼、陰冷到連膽子大的人都不敢久呆。
所以很少有人知道這裡。
能出現在這裡的人,都是秦振庭這幾個月來小心翼翼安排的人手,包括醫生,包括保鏢,還包括醫療器械。
醫院地下倉庫有糧食和藥水儲備,甚至秦家的私人血庫都被他搬來這裡,他可以在這裡呆很久而不被人知道,足夠他術後恢復、遠走高飛。
所以理論上,會出現在這裡的人秦振庭不可能不認識。
直到這人走來,拖著微跛的步子。
還有那把造型獨特的槍,被從風衣的口袋裡掏出來。
秦振庭瞳孔驟縮,不可遏制的麵皮抖動,意識到——
這人他認識!
完全是依靠那柄獨特的槍認出來的。
因為這人曾經親口說過,這不是手/槍,而是水槍,經過特殊的私人改造後,扣動這柄槍的扳機時,從槍□□出來的不是子彈,是針頭。
有兩種形式的針頭,一種是飛針,一種是注射用的長針,後者和醫用打麻醉時的針頭很像。
這人當時給他介紹時,有笑著說,說注射針頭是可以調節的,普通2-3cm,最長可以達到11cm,足夠穿透很厚的脂肪,扎進人的椎管。
除此之外那柄槍在槍柄的地方刻了一朵玫瑰。
秦振庭見過這人把玩槍時的狀態,常常拇指指腹會在槍柄的這朵玫瑰上摩挲,也只有這個時候,在許多人口中這位代號「沙漠」的殺手,會看起來像是個溫柔善良的人。
秦振庭是五年前走「國際生意」時與這人見過的。
那時這傢伙算是線上的新人,來國外是為了「治病」,治他那條斷掉的腿。
為了能重新走路,聽說這人做了很多事情,得了[那人]很大的器重,其中秦家銷往C國的很大的一條「生意線」,便是這個傢伙親自與他們對接。
就是那麼一次,秦振庭把這人的名號記住了。
……因為這人的槍實在是太有特色了。
五年前那次,秦振庭沒有見到這隻槍頭出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