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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揚瞧見溫辭臉上的眉頭,垂下腦袋,臉色發白。
宋揚手裡緊緊抓著一瓶藥水,額頭上有細細密密的冷汗。
心疼的小情緒忽然又冒了出來,把溫辭的疑惑壓了下去,小伙的樣子看著可真疼,溫辭沒再猶豫,接過宋揚手裡的藥水,走進屋子裡脫鞋,關上了房門。
「你坐下來吧,我幫你上藥。」溫辭說道。
宋揚身側緊緊捏住的拳頭鬆開,他乖巧點了點頭,背對著溫辭坐下,頭顱垂著,眼睫將眸子遮擋,一同遮擋掉其中黑漆漆的小怪物。
垂頭的小伙這會兒就像是只大怪物,背上猙獰的傷口是大怪物投下了餌,溫辭對此卻放鬆警惕。
溫辭忽然覺得挺難過,他摸了摸小伙的背脊,摸在那兩道猙獰的傷口旁,血不停往外滲著,趕緊用乾淨的棉花蘸了蘸,然後小心塗抹上藥水。
上藥時小伙的背脊崩的很直。
溫辭動作輕了些,「……很疼嗎?」
「嗯。」意想不到的,小伙子大方承認了,垂著腦袋盤坐著忍痛,如同一隻委屈的大狗狗。
溫辭真就聯想到了自己的二哈,又心疼又想笑,忍不住邊上藥,手掌邊在小伙的背脊上從上往下撫摸起來,一下又一下,順毛那樣。
「你怎麼像大狗子似的,打漢森的時候還以為你很厲害呢。忍一忍吧,很快就好了,我輕點。」溫辭動作又輕了些。
宋揚的背卻越打越直,腦袋越垂越低,整個人高度緊張,「老婆……我可以這麼叫你麼?」
溫辭上藥的動作頓了一下,繼續塗抹,「事實層面上……應該可以吧。」
宋揚:「那我可以和你講講我們之前的事情嗎?方桓說和你講以前的事情有助於你恢復記憶。」
溫辭沒有做聲。
沒有答應,也沒有反對。
於是小伙自說自話起來。
宋揚:「我們第一次見面是在你初中的時候,你16歲,我14歲,我把你當成小姑娘救了,後來我去醫院看望你,發現原來你是男孩子,慫小伙就跑掉了。這一跑讓我們錯失了十二年,你成了別人的未婚妻。
和你在一起之後,我最後悔的一件事情就是當初自己的慫蛋。你知道嗎,咱們會在一起還是你向我告白的,你處心積慮把我從小鎮子裡帶出來,給我開好高的工資讓我做你的廚子+助理,你還讓我住你的大別墅,帶我去見大世面。
然後在一次鬼屋密室里你向我告了白,那是你第一次吻我,第一次抱我,第一次咬我耳朵,問我還會不會像小時候醫院裡那次一樣逃跑。」
宋揚:「我們倆在一起的時候,好像也一直都是你主動,連求婚也是,我的求婚戒指不見了,你就編了個蘭草戒指送給我,後來官宣、婚禮、流程,所有的事情也是你來籌備。
你一路帶著我在愛情這條路上奔跑,明明我是你老公,我應該給你更多安全感的……但我真的太慫了,甚至因此惹你哭過一次,因為我有了放棄的念頭。
連第一次也是你主動的,你知道嗎?你說你要我,問我想要你嗎?」
宋揚:「你現在失憶了……我勇往直前的老婆回不來了,沒有人再在這條路上帶著我跑,給我勇氣……我在想我究竟要怎麼辦……」
宋揚:「他說他有老公了……我不想把他讓給別人,我不想失去他,他是我的,他是我的。」
宋揚整顆腦袋都垂了下去,兩隻拳頭死死捏緊抵在床鋪上,像是在支撐自己,又像是在控制自己,然而背脊劇烈的起伏暴露了他的不安與狂躁,兩條猙獰傷疤甚至因為過於的緊繃而在處理之後又滲出血來。
溫辭能感受到小伙的痛苦,那種痛苦甚至感同身受加諸在了他的身上,讓他的頭一陣陣的緊著疼。
不過現在顯然不是顧及頭疼這種小問題的時候,溫辭從背後小心翼翼抱了抱小伙,小伙直接折身撲進他的懷裡來。
溫辭撞見宋揚一張淚流滿面的臉,狠狠愣了一下,忘了躲。
小伙眼底又暗又深,裡面的小怪物像是要撲出來了,他不得不閉上眼睛,流著眼淚依偎進溫辭的懷裡,脆弱的像是受盡傷痛的狗狗。
「我真的不知道怎麼辦了……老婆。」宋揚整張臉貼在他的胸口。
溫辭喘息有些不穩,他緊緊抱了宋揚一下。
想說些什麼,卻又不知道能說什麼,他好像沒辦法安慰小伙,因為他也不知道怎麼辦……
他什麼都想不起來,腦子還疼,對小伙的難過能有體會,但如果因為這就和小伙在一起好像也還欠了點什麼。
他好像缺了一點點小伙對他的那種愛意,他的心裡會心疼,但少了點小鹿亂撞的跳動。
「別哭了,大男人的……我繼續給你處理傷口吧?」溫辭實在不會安慰一位既陌生又深情的老公,再是高智商的人也頭禿,便想著還是干正事要緊。
結果他鬆開了小伙,懷裡投懷送抱如同一隻大狗狗的傢伙卻不鬆開他,反而雙臂收緊,環抱在他的腰背上,死死圈住。
那像是怪物在圈住自己的獵物。
溫辭忽然之間就意識到了危機感,而且是逃脫不掉的危機感……
溫辭頭皮發麻,震驚地低頭看向懷裡的男人。
大狗狗隔著衣料一口咬在了他的胸前!那張淚流滿面的低垂臉蛋借著這個姿勢終於抬了起來,閉上的眼睛也睜開,一串串淚珠子滾落,可憐的不得了,可眸子裡的那雙眼珠卻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