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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小伙的警覺,床邊坐了人都沒反應,大約是真的累了,睡臉埋在枕頭裡,露出來的半張臉死沉死沉,像一頭憨憨的豬。
大美人點了點豬鼻子,輕聲道:「……是不是很累啊,我以前創業的時候也挺累的,經常早上四五點爬起來,晚上一兩點才睡,都不怎麼睡得著,滿腦子企劃和方案,睜開眼就想生意,想有哪些大老闆要去結識,哪些飯局要去參加,要敬多少杯酒,醉成什麼樣,才能脫身……」
溫辭眼眶紅紅的,低下身子咬宋揚的耳朵,「宋揚……不是只有你的兄弟才會心疼你,我才是最懂你的那個,你真有什麼壓力、不舒服可以和我說……別讓那些有企圖心的傢伙碰你。」
「那傢伙不是個善類,你這個蠢直男卻連人家爬你背上給你按摩,說那種話都聽不出來意思,還想讓他給你多按按……」
私底下,就兩個人,溫老闆情緒里的小河豚再一次圓鼓鼓起來。
他抓住那支枕頭邊上的軟膏,眸子紅通通的,又黑漆漆的,盯住熟睡的小伙子。
宋揚睡醒的時候,感覺屁股上坐了個人……腰上掐了雙手,手心冰冰涼涼,還濕濕滑滑的,在他背上畫圈打轉,宋揚聞到了藥膏的味道。
「蘇衡?」
聲音悶悶的,從枕頭裡響起來,帶著點午睡後的睏倦,人還沒完全清醒。
然後在重重的一下推拿後……清醒了。
宋揚哼哼了聲,本能又把枕頭抱住,呼出一口氣來,別著臉換了一邊趴著,齜牙道:
「嘶……我這腰真的是有點硬了,看來開餐廳比搬磚還累啊,不過睡之前已經推拿過一次了,現在又來一次嗎?不會累到你吧?」
背後的人沒做聲。
宋揚當是蘇衡不介意,說了聲:「蘇衡你真好。」
在宋揚心目里,蘇衡就是個小天使,從小就很乖巧懂事,長大後更是賢良淑德,以前自以為自己是直男時,還曾開玩笑,說如果蘇衡是女孩子,自己一定要娶了。
這種個性大約也是和蘇衡從小到大的經歷有關。
蘇衡是個棄子,爸爸在他八歲那邊吸毒吸死了,媽媽管不了這個破破爛爛的家,直接連夜收拾了行李人間蒸發,把蘇衡留在父親的靈堂。
然後蘇衡就給父親守了七天夜,七天後乖乖去學校,乖乖回家,乖乖吃飯,乖乖生活。那個爸爸媽媽都沒了的家徒四壁的小屋子,是蘇衡從小到大唯一遮風擋雨的地方,也是媽媽唯一沒帶走的東西。
蘇衡磕磕巴巴在家裡尋寶一樣翻出來35塊6毛錢,從此開始了一個人的獨生生活。
宋爸爸看他可憐,經常讓他免費來飯館裡蹭吃的。
所以蘇衡經常來飯館裡幫忙,和宋揚的關係也最好。
後來飯館出事,所有受害人帶著居委會的人來他們家理論,這事兒一時也沒人調解的好,宋母只能打起精神來,暫時放下手邊的喪事連夜給所有受害者賠禮道歉+承諾補償。
宋揚跟著母親一起,被戳了無數次肺管子。
只有蘇衡,躺在病床上,斷了一條腿,奄奄一息的樣子,卻哄著眼眶通紅的宋揚,叫他別哭。傷得最重的那一個,是最快原諒他們家的,一個子的賠償不要,一句難聽的話都沒說過,還反過來安慰他們只是意外。
宋揚真的有過一段時間想著要這輩子照顧蘇衡……
如果不是蘇衡有好心人接管送去國外治療的話。
從蘇衡8歲到他出事的那一年,期間整整十餘載,兩人的情誼是一朝一夕堆積起來的,堆得像山一樣穩固、厚重,宋揚早就把蘇衡當成一輩子的好兄弟了。
甚至有時候在溫辭面前不好表達的話語,都可以肆無忌憚同蘇衡說,兩個人也早就學會了不和彼此客氣。
前幾天宋揚因為壓力大,還八卦到了蘇衡的愛人。
蘇衡說他愛的人是這世界上最好的人,好到他根本配不上他。
宋揚覺得這真的好像自己……
他愛的也是這世上最好的人,好到他怎麼努力,都遠遠夠不到。
思緒千迴百轉搞得自己傷感起來,小伙忍不住有點像烏龜一樣把頭往回縮,小小聲道:「如果老闆不那麼厲害就好了……哪怕是個小老闆也好呀……我真的好怕自己放棄了怎麼辦,以前上學碰到難題不會做的就直接放棄了。」
宋揚聲音越說越小,他知道自己放棄的話,老闆一定會難過的。
這種話他都不敢當著老闆的面說,就像當年的小慫蛋,明明心裡喜歡著小美人,可在醫院裡看到小美人回頭,因為是男孩子就直接嚇跑了,放棄了。
後來再見面,若不是老闆先向他告白,他怕是得直一輩子。
連求婚戒指不見了,都是老闆編了只草戒指鼓勵他。……他有時候慫的連自己都唾棄。
背後的按摩不知不覺間停了下來,宋揚在自怨自艾的小情緒里隱約聽到幾聲壓抑的喘息?
正要開口詢問,結果腰上的雙手撫摸到他背後,爬上肩膀,兩手捉住他的脖子,驀地掐住!
宋揚猝不及防,「蘇、蘇衡??」
那兩隻手掐得更狠了,刺鼻的藥膏味道一陣陣撲進宋揚鼻子,醒著宋揚的腦袋。
宋揚終於意識到了不對,一骨碌翻了個身,看到身上人後大驚,「老、老闆——??!」
溫辭生氣了,氣得兩眼通紅,眼淚生理性地往下掉,一顆,兩顆,全部砸在宋揚的臉上,如同兩棍子悶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