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禎金說到這裡,眼中划過了一絲悲戚之色,也許是當時的年紀太小,自然法則什麼的她不懂,她只知道一下子殺死了那麼活生生的動物,很殘忍。
她伸出手摸了摸眼前的大狼。原本站著的格林,不知何時趴在了禎金的腿上,它睜著綠幽幽的眼睛也不亂動,仿佛也在認真聽禎金講故事。
“那一次圍殺狼群,我和幾個哥哥都去了,可汗說,他大草原上的兒郎,斷然沒有懼怕狼的道理,更何況是他的子女。於是我幾個哥哥,也都被可汗領著,殺死了幾頭命垂一線的大公狼。
最後在山坡上的狼窩裡,就發現了格林,和它的兄弟姐妹們。
等我去的時候,就只剩下奄奄一息的格林了,它那時候好小,軟趴趴的一團肉,眼睛都睜不開。我不忍心讓它就像其它的狼崽子這樣就死了,於是向可汗討了個情,這才把它救下來。
然後格林這樣被我養著,跟我一起一年多,它額頭上這個凹進去的地方,是有次跟獵狗打架,被獵狗咬的傷痕,那個時候它才三個月大,但是就是死也不肯求饒。”
禎金伸出手摸了摸格林額頭上那個凹痕,語間充滿了憐惜之意。
蕭樂看此時眼前的禎金,流露出的真情實感,倒不像是之前那個狡猾的人了。
也大概有些明白,為什麼禎金帶人劫掠村莊,從來不下格殺的命令,原來這個人心中也是有柔軟的地方的。
“後來我快十五歲的時候,可汗跟我說,狼如果失掉了它的野性,一輩子與人為伴,那與狗無異,還不如一刀殺了它痛快。
狼天生就是自由的,是崇高的,於是在我十五歲那年,可汗就帶著我,就把格林放歸了草原,讓它去尋找它的同類。直到今天,沒想到它當了狼群里的頭狼,能認出我,還救了我,若不是它額間的這個凹痕,我都認不出它了。”
“想不到狼竟也如此通人性,懂得知恩圖報嗎?”
想起今晚剛剛從生死線上走了一遭,自己的命都是面前的格林救回來的,蕭樂不由得唏噓感慨。
以前她對於狼的印象僅僅停留在書本上,而且都是一些貶義詞,什麼‘狼心狗肺’、‘狼狽為奸’、‘狼子野心’等等。而今日,卻刷新了她對於這種動物的看法。
還想與禎金討論一下,偏過頭去看時,卻發現對方已經趴在格林身上睡著了。想想今日確實是驚心動魄的一天了,如不是陣營對立的話,二人其實也能夠成為好友的吧。
這樣想著,倦意漸漸襲來,蕭樂不知不覺也睡了過去。
迷迷糊糊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蕭樂感覺有人在自己身上摸索,睜開眼來,只覺得陽光有些刺眼,原來已經日上三竿。
而眼前禎金毫不避諱的在自己胸口,以及腰間摸來摸去,她也沒注意蕭樂已經醒了。
蕭樂惦記著自己的身份被識破,頓時迅速清醒了過來,猛然一退,抓過放在一旁的青鋒劍橫在身前,警惕道“你幹嘛?”
禎金看到蕭樂醒了也是有點懵,她也剛剛沒醒多久,本來想著趁著蕭樂還沒醒,自己有機會可以逃走,結果剛準備要走,又突然想起自己的鐲子還在蕭樂身上。
昨天折騰了一天,完全忘記還有這回事了,於是就有了剛剛那一幕。
“我的鐲子。”既然被發現了,禎金也就懶得遮遮掩掩的了,索性大方的攤出手,向蕭樂索要。
“鐲子?”剛剛睡醒的蕭樂一時間有點迷糊,根本不知道禎金到底在說些什麼。
“你別裝蒜,上次在藍倉關外,你快把額吉留給我的銀鐲子還給我!”禎金以為對方在裝傻,語氣不由得有些沖。要不是左手傷了,她就撲上來直接搶了。
禎金一說藍倉關,蕭樂就想起來了。原來她說的是那個銀鐲子,當時就料到這個東西可能對對方有什麼重要的意義,所以才沒隨手扔掉。
正準備拿出來還給禎金,遠處突然出現一隊人馬,蕭樂回過身看過去,他們好像是注意到了蕭樂他們這邊,已經朝這邊過來了。
雖然離得遠看得不大清楚,可是還是能看出來,是大夏派出來尋找蕭樂的人馬。
因為北胡的人可是從來不著黑甲的。蕭樂剛要回頭告訴禎金,他們能走出去了的時候,卻發現禎金早就被格林馱著跑出老遠了。
對於沒能把禎金抓回大營這件事情,不知道為什麼,蕭樂心中竟然也沒什麼不舒服的情緒。俗話說不打不相識,這句話用在這二人身上還真是沒錯。
可能是相處了一天一夜之後,蕭樂自動把禎金歸到了朋友那一類裡面,所以現下看到她跑了,心中竟然還鬆了口氣。
“是蕭副帥嗎。”來人是蕭樂沒見過的一名小將,這名小將好像也沒見過蕭樂,但是看蕭樂身上的鎧甲心中已經篤定了八九分,不過為了保險起見,還是得問一問。
昨日蕭樂失蹤以後,蘇城急的是抓耳撓腮,只是面上沒表現出來罷了,立即派人出去尋。等到了傍晚人沒找回來,蕭樂的烏雲踏雪倒是自己跑回來了,老馬識途,這匹寶馬見主人不在身邊,自然也是知道自己回來的。
蘇城得知馬回來了人卻沒回來之後,更急了。
上稟軍情的摺子里都不敢寫這個事情,就怕遠在平京的蘇洛陽收到軍報以後會上火。馬回來了人卻不見了,肯定是遇上了什麼不好的事情,不然的話,怎麼會連戰馬都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