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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做工程師或者產品經理之類的職業,凌然這種多數是要被累死的。
但是,身為手術室的主刀,以自信的姿態發布命令,卻是一種符合外科醫生預期的協調和管理手段。
凌然既不討論余媛的手殘,也不批評和建議她的外科技術,就把她當做實習生似的,一步步的講解說明。
余媛畢竟是有些底子的,稍微熟悉一下,也就達到了凌然的標準——手術台上的二助的標準,通常是個人就能達到,在格外注意和特別說明的情況下,手殘黨也是能夠達到的。
凌然無比快捷的縫合了一條血管,再縫合下一根。
余媛抓著鑷子,一路跟隨。
做第一根靜脈的時候,余媛的動作還有些生疏,慢慢的,做了多根之後,她的生疏也就慢慢消失了。
「沖淋。」凌然再次下令。
余媛信心滿滿的拿起窄口瓶。
嘩啦……
再次濺出了水花。
凌然眉頭都不皺一下的道:「接下來做神經束膜吻合術。」
余媛鬆了一口氣,心又提起來了。
凌然的節奏太快了。
幾秒鐘後,余媛猛的瞪眼,問:「怎麼是神經束膜,不是神經外膜嗎?」
「我神經束膜做的更好。」凌然理所當然的道。
「但神經束膜要難多了,花費的時間也多……」余媛說話的聲音越說越小,因為凌然分明是越做越快的樣子。
這時候,是沒有二助什麼事的。
余媛將手裡的鑷子丟了,又讓護士給自己戴上顯微眼鏡,努力的適應著鏡頭下的手術視野。
只見凌然用顯微器械,輕飄飄的分離了尺神經斷端的外膜,等到出現正常的神經乳頭後,再環形切除斷端處的神經外膜5毫米,接著,開始區分神經束。
余媛看到這裡,已是睜大了眼睛。
一根神經可以看做是一把神經束湊起來的,就像是一根繩子,由好多根絲線擰起來似的。
要分清不同的絲線的不同功能,顯然不是件輕鬆的事。
然而,余媛卻沒有從凌然的臉上,看到絲毫的困難。
事實上,凌然一根又一根的對接神經束膜,根本就像是上面寫了字似的。
余媛忍不住道:「神經的解剖結構看起來都差不多,你是怎麼分辨的?」
凌然想都沒想道:「解剖經驗。」
「這……要多少解剖經驗。」
凌然沒有回答余媛。
3000次解剖經驗的獲得,令凌然在手外科的手術中遊刃有餘。
每個人的手都略有不同,但要想長出一雙手,與隨機的3000人都不同,那概率也是極低的,更不要說,現在還有各種理論性的文章。
余媛卻是呆住了,喃喃自語道:「一般來說,神經束膜吻合術是要比神經外膜吻合術的效果好,但花費的時間也多,通常是不用在斷指再植中的……但是,神經束膜吻合術很容易選錯束膜,如果一旦選錯束膜的話,那還不如採用外膜吻合術。再者,束膜縫合起來比較麻煩,消耗的時間比較久,起碼要比外膜吻合術多浪費半個小時左右的時間,對於斷指再植來說,花費這麼多的時間在束膜吻合術上,性價比不高……」
手術室內的護士、麻醉醫生和馬硯麟,都奇怪的看向余媛。
余媛使勁搖搖頭:「powerD有發表過一篇文章,說的是神經外膜吻合術和神經束膜吻合術的治療效果,雖然比較的結果是神經束膜吻合術的神經傳導速度更高,複合肌肉動作電位波幅顯著高於外膜組,優良率也高,但他的比較對象是尺神經。」
余媛稍停頓,再次喃喃自語道:「尺神經要比斷指處的神經更好縫合的,消耗的時間較少,難度也較低,同樣的時間,是不可能縫合好斷指處的神經的,所以,不能單純的認為神經束膜吻合術更好……」
「恩,我縫好了。」凌然的眼睛離開了顯微鏡,直接脫掉了手套。
正說的有點興奮的余媛又呆住了。
不等她問出來,就見凌然一邊抓拿著自己的脖子,一邊道:「小馬做剩下的縫皮沒問題吧。」
「沒問題的,您休息吧。」馬硯麟稍微有了些興奮,熬了這麼久,雖然就蹭到了縫皮,可還是很令人高興來著。
凌然扒掉了自己身上的手術服,丟進了圓筒,踩開了手術室就離開了。
他現在每做完一個手術就會去小憩片刻,沒人覺得有什麼不對。
馬硯麟等手術室的門重新關上,才上上下下的打量一番余媛,道:「沒想到啊,外表看是個老實人,馬屁拍的這麼狠。」
余媛還處於極度的震驚當中,聽到馬硯麟的話,幾乎沒有什麼反應,反問:「什麼意思?」
「明知道咱們凌醫生最出名的一項,就是手部解剖搞的賊溜,神經束膜縫合賊厲害,你就故意說的難啊難的,可以啊。」馬硯麟說著自己笑了出聲。
余媛這才醒悟到他在調侃自己,不由垂頭道:「我之前也不知道會分配到凌醫生手下。」
「以後慢慢就熟悉了。」馬硯麟慢悠悠的縫著皮,道:「凌醫生做手術的時候呢,也就是不愛說話,節奏緊張一點,比跟著其他醫生做還輕鬆,就只有一個問題……」
余媛自然而然的問:「什麼問題?」
「凌醫生一直在做手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