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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門並不光滑，遍布著亂成一團的舊紋理與新紋理，是風吹雨打幾十萬年的痕跡，幾十萬年的理不清的糾葛。

　　  重霖仙官站在石門前，望著無邊無涯的碧泉，心思沉重。他正盯著那隻靈鳥，那靈鳥忽的飛走了。他腳下的靈泉不復平靜，碧水盪起，在上沖了好高，又忽的落下來，與鏡子撞出閃耀的碧珠來。

　　  重霖臉色一喜，這百年累積的沉重疲憊一掃空。他拿捏著穩重的姿態，快步走進了石宮裡。正殿帳幔拂繞的大床上，坐著剛剛醒來的東華。

　　  東華一頭白髮披落肩頭，在錦被上堆出一捧雪來。他雙手搭在一起，壓住了一個福字。東華的神色有些茫然，墨色的瞳仁里閃出哀傷來。

　　  “帝君，您可還好”重霖盡職盡責，上前給東華披上了外衫，懇切地問道。

　　  “本君無事，只是想起了以前的事。”東華恢復了正常，將眼裡的哀傷壓在到眼底，順了順睡得凌亂的發，下床在重霖的服侍下穿戴整齊。

　　  “可出了什麼事”東華坐在椅上，由重霖梳著發。

　　  “這……”重霖梳發的手頓了頓，捏了捏白犀牛角做的梳子，猶豫一二，還是全都上報了。  

　　  ☆、久別重逢

　　  99&久別重逢

　　  重霖一面慢慢地給帝君梳著頭，一面把亦宸是如何墮魔，如何斥責天君，如何成為魔族亦宸帝尊，如何攻上九重天，如何廢除天君又立了阿離為代天君。

　　  重霖說完，帝君的頭髮也梳好了。重霖將帝君一頭如雪白髮束好，又帶上玉冠，這才鬆了手，神色恭敬地垂手立在帝君身側天君手裡還捏著玉質般的白梳。

　　  “小亦，她還真是雷厲風行。”東華帝君的唇角勾起一抹笑，帶著自豪驕傲的意味，眼裡一派平靜。

　　  重霖很安靜，沒有插話。他雖是帝君最耿介可靠的仙仆，從五千歲就跟著帝君。可帝君這樣的老人家，幾十萬年前的事，他還真不清楚。

　　  他只記得，帝君這碧海蒼靈的泉底下，藏著個盒子，那盒子裡裝的，似乎是幅美人圖。那美人影影綽綽，沒有詳細的面容。想來，那美人便是亦宸帝尊了。

　　  東華的臉色雖輕鬆，心裡卻有點兒忐忑。他向來自信，將四海八荒一切事都握在掌中，瞧在心裡，可唯有小亦，他拿她沒法子。

　　  小亦聰慧絕倫，也狠心絕情。他當年傷她傷得那樣深，還害她羽化隕滅。如今，她好不容易回來了，還有以前的記憶，可會原諒自己  

　　  東華紫色廣袖的手握成了拳，微微有些顫抖。

　　  “小亦，我已經錯過了你幾十萬年，不想再錯過了。小亦，你未來的每一天，我都要參與。”東華在心底自言自語，面上還是一派的風輕雲淡。

　　  “重霖，回九重天。”東華眼裡閃過一道幽深的光芒，語氣淡淡地吩咐重霖。可他，已迫不及待，還未等重霖回答，便掐個訣消失了。

　　  重霖將手中的梳子放到了白玉桌上，環顧四周看了一圈，覺得沒什麼可收拾的，便也掐個訣追著帝君回天宮去了。

　　  未過半個時辰，東華的身形便落在逍遙宮的宮門前。他揮手弄出一個水鏡來，鬢髮體貼，神色俊朗，衣衫整齊飄逸。看完後，東華伸手滅了水鏡，懷著自信走進了逍遙宮。

　　  東華的步伐雖然驕矜緩慢，可不過幾個呼吸間就走進了沉月殿內。他看到依偎在沙發上神色慵懶，姿態閒散的亦宸，聲音清朗地喚道:“小亦。”

　　  “喲，本尊當是誰呢？”亦宸揚起眼眸一看，聲音極為散漫，帶著春夜的涼意，“原來是東華帝君大駕光臨，真是有失遠迎，舒靈，快奉茶。”  

　　  東華覺得亦宸的聲音就像春天飄在風中的柳絮，軟綿綿地撓著他的心臟，叫他心痒痒又有點怒氣。東華擺出一副極為懇切的姿態，坐到了亦宸的身邊，柔聲道:“小亦，我知你先前便恢復了記憶，我因有要緊事，才沒跟你來相見。”

　　  “帝君還是不要這麼囂張，如今天族盡在本尊之手，你作為天族的第一條大鱷，不說逃走藏匿，還敢在本尊面前晃悠，真是膽大妄為。還有，本尊不想和你攀交情，你還是離我遠些好。”亦宸衣袖一拂，將東華扇到了地上。

　　  東華忙著照管妙義慧明鏡，一身的仙力仙元都耗費許多，實在比不得她。因此，她只使了七分，東華便無抵抗之力。

　　  東華也意識到這一點，再者也怕惹亦宸生氣，索性一屁股坐到了錦織的地毯上，和坐在紫金寶座上一樣悠閒，口裡附和著亦宸的話，“是是是，小亦說得極是。東華如今是帝尊的階下囚，任憑帝尊發落。”

　　  亦宸嗤笑一聲，端起茶抿了一口，嘲諷道:“多年未見，東華帝君還是如此伶牙俐齒。哦，倒是本尊說錯了，是厚顏無恥。”

　　  東華頷首，笑道:“小亦，厚顏無恥乃是我最大的美德。你若是羨慕，也可學一學。我定不會吝嗇，必會傾囊相授。誰叫你我二人，關係匪淺。”  

　　  亦宸被東華噎了一噎，是她失策了。這些日子悠閒太過，倒忘了東華是何等厚臉皮的人物。

　　  這時，舒靈端了茶來。東華接過，盤腿坐下，慢慢品了茶，不咸不淡道:“小亦，你這茶太淡。淡則無味……”

　　  還未說完，亦宸一記法術打過去，東華手中的茶盞擊得粉碎。東華無奈一笑，將茶水和碎片包裹著弄到了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