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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閉嘴!”白小姐尖叫道,她猛地持刀橫砍,“鐸”的一聲刀身竟沒入石壁半寸有餘。白小姐胸脯不住起伏,顯然已動了大怒。
郭鍾卻恍若未聞,只仍接著道:“你不必忙活為湘蓮報仇了,我怎會把這機會讓給旁人?”他眸光漸冷,“花芸生這畜生,可恨我未能看出他的狼子野心,讓湘蓮遭了這小人的毒手。”
“花芸生?”秦潼聞言詫異道,“他不是已被你殺了嗎?怎麼會去殺白湘蓮?”
郭鍾冷冷道:“若非他害了湘蓮性命,我又何苦殺他?”他說著闔上眼睛,胸口不住起伏,顯然心潮湧動。半晌,只聽他喃喃道:“湘蓮,是我害了你。”
“如此說來,”展昭問道,“是花芸生毒殺了白公子,然後你為白公子報仇,殺了花芸生?”
郭鍾閉著眼道:“殺了他?單單是殺了他怎麼夠?一條狗的命又怎比得過湘蓮的命?”他嘴角泛出一絲笑意來,“他家裡一十三口,我已派人去了結他們的性命了,只怕沒人能活得過明天。”
“你!”秦潼氣結,“你這人怎麼這樣狠毒,花芸生即便真殺了白公子,你也不必攀扯他全家啊?”郭鍾卻又閉上了眼睛,不再說話。
展昭卻上前幾步拎起了郭鍾,他轉頭對秦潼道:“我先把他送上去,然後趕去救花芸生的家人。你在莊上還要與莊主周旋,務必看好這郭鍾,不可再叫他害人性命。”
秦潼心下一喜,連忙點頭道:“我一定看好他,哥哥你也千萬小心。”
展昭點點頭,不再多言,他們四人先後出了這井底。秦潼幫著展昭將郭鍾靠在井邊,這人被展昭點了穴道,起碼半日動彈不得。
展昭便要動身趕路,只是臨行前又從靴筒中摸出一把匕首來,交與秦潼道:“這東西你留著防身,別讓我擔心。”
秦潼接過一看,是一把小巧精緻的匕首,不由大為喜愛,笑看展昭問道:“給我的嗎?”
“回去記得把頭上的傷治一治,”展昭抬手蹭掉秦潼臉上沾著的泥土,叮囑道,“在莊上等我回來。”
秦潼連連點頭,又催他道:“你快去吧,再遲些我怕花芸生的家人遭了毒手。”
展昭應了聲,轉身運起輕功,倏忽間幾個起落便不見了蹤影。秦潼舒了口氣,扭頭看郭鍾閉著眼裝死,白小姐至今仍舊魂不守舍,不由嘆了口氣,先問白小姐道:“姐姐,咱們現下該怎麼辦呢?”
白小姐抬頭看她一眼,秦潼猛覺不對,還未來得及反應便被白小姐一掌劈翻。看著倒在地上的秦潼,白小姐輕聲道:“你問我,我又怎麼知該怎麼辦呢?”
她說著蓮步輕移,到郭鐘面前緩緩蹲下,抬起手指停在他被展昭點住的穴位上,良久,方才狠下心給他推宮過血。
片刻後,郭鍾一躍而起,怔怔望著白小姐。白小姐卻不看他,沉聲道:“你走吧,走得遠遠的,再也別回來,再也別叫我看見你。”
“青蓮,”郭鍾啞聲道,“我……”
“走啊!”白小姐猛地起身推他一把,她眼睛發紅,道,“你也別想著滅口了,我會把這小孩帶走。你快去和你父親商量個法子脫身,等那姓展的回來,定會帶衙門的人來。”
郭鍾嘴唇哆嗦,顫聲道:“你……”
白小姐猛地背過身去,她終於流下淚來,嘎聲道:“你要記著我哥哥,逢年過節不可少了祭拜。”她聲音轉而哽咽,“他到底與你相交一場,你又是為他報仇方才殺人,我不能看著你死。”
“那你怎麼辦?”郭鍾急道,“那姓展的萬一找你麻煩怎麼辦?”
白小姐跺腳道:“都火燒眉毛了你還來管我,我又沒有殺人放火,姓展的能奈我何?就算真動起手來,我怕他不成,你還不快滾!”她說完也不去看郭鍾,俯身抱起秦潼,運起輕功便離開了此地。
郭鍾留在當地怔怔地出神,片刻,終於流下淚來。
秦潼醒來時只覺頭痛欲裂,脖子肩膀一片疼得幾乎沒了知覺,她□□著睜眼,就見白小姐正坐在她身旁。眼下她們二人正在一個山洞之中,一旁還生著火。
秦潼怔了片刻,昏迷之前所發生的一幕湧上心頭,她猛地躍起,扶著山壁狠狠瞪著白小姐。白小姐卻不說話,只是抱膝伸手撥弄著火堆,手中的柴火棒發出噼噼剝剝之聲。
秦潼重重哼了一聲,踉踉蹌蹌轉身衝出山洞,外面清涼的山風撲面,入眼的是濃重的黑,和遠處在夜中極其刺眼的沖天火光。秦潼愣了片刻,猛地轉身沖回山洞,指著外面結結巴巴問道:“杏、杏莊……杏莊走水了?”
“不是走水,”白小姐抬眼看她,俄頃微微一笑,“是放火。”
秦潼猛地沉下臉色來,問道:“郭鍾呢?”她氣得眼前只發暈,心想展昭好不容易給自己一點活干,結果自己竟然這麼輕易就辦砸了。
“我不知道,”白小姐莞爾一笑,“你不必費心思忙活了,人家在這裡生意做得這樣大,結果被你們逼得遠走他鄉,還不夠嗎?”秦潼聽了氣得破口大罵:“那是我們逼的?還不是他自己犯下了殺人的勾當,難道怨著我什麼事了?”
白小姐目光迴轉到火堆上來,輕聲道:“你若不多管閒事,這就是殺人償命欠債還錢的一樁事。殺人的償了命,報仇的也付出了代價,難道不是皆大歡喜嗎?”
秦潼啞口無言,半晌方才問道:“萬一郭鍾是信口開河呢?我們並未查出真相,一切只是猜測,你怎麼肯定是花芸生毒殺了你哥哥?”
“靜寧已將所有事都跟我講了,”白小姐道,“花芸生幾天前下毒殺害了我哥哥,靜寧當時在酒坊辦事,故而未能及時發現。後來花芸生怕事情敗露,便將我哥哥的屍體藏在了破廟裡,對外謊稱我哥哥外出散心。”
秦潼質問道:“證據呢?郭鍾怎麼能斷定是花芸生殺人?”
“是他親口承認的!”白小姐抬起頭來,“那天在花園裡兩人爭執,靜寧聽了花芸生的話,心中就起了疑心,借著出恭的機會一路追到破廟之中。他與花芸生大吵一架,花芸生親口承認下毒殺了我哥哥,靜寧這才……”
秦潼猛地打斷她道:“你憑什麼認定不是郭鍾在信口開河?他為了脫罪逃命什麼話說不出來,你就不怕放跑了真兇,後悔一輩子?”
白小姐面沉如水,冷冷道:“我後不後悔,與你何干?”她沉默了片刻,到底還是開口道:“你也不用多問,這一路我留了記號,你兄弟會找到這裡來的。”
秦潼板著臉,縮手摸了摸袖中的匕首,心想等展昭找過來,一定會有辦法解決此事。
外面,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已經過去,東方漸漸發出了魚肚白。
天,快要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