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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霞兒很好,”展昭端正著下巴,被秦潼一頭青絲蹭得麻癢難耐,卻強自忍住了,說道,“已經議定了人家,明年便要嫁人了。”
秦潼聞言頓時瞪大了眼睛:“嫁人?她才多大便要嫁人?”
展昭卻道:“她與你一般年齡,今年已及笄了,可不就要嫁人?”秦潼頓時只覺一陣傷感,她同齡的玩伴極少,好容易有個展曉霞,卻又嫁人了。她知道嫁人了便不能隨意出門,須得在家中相夫教子,可見今後和霞兒再無相見之日,念及此處不由墜下淚來。
“好端端的,哭什麼?”展昭不解道,“你們當日不是極要好的嗎?她嫁了人,你不為她歡喜?”
秦潼抹淚道:“你懂什麼,嫁人了,便不能在一處耍了。”
展昭聽得好笑,勸道:“她長大了,自然不好同你在一處玩鬧,你再找些別的玩伴不就好了?”
“我不要別人!”秦潼哭得愈發厲害,“我只霞兒妹妹一個伴兒,她嫁了人,我、我便出家去做和尚!”她瘋勁上來,只管口中胡說,好在展昭一貫是知道她的性子的,也並不當真。然而念及侄女在家中暗自垂淚的模樣,展昭又覺困惑,不知嫁人是個怎樣兇險的事情,讓他們一個兩個哭得這樣慘。
他倒是無意兒女私情,雖然年已弱冠,但卻並無成親的打算。展昭十幾歲仗劍江湖,如今正是意氣風發的時候,如何肯願將自己束縛在家中呢?都說溫柔鄉,英雄冢,展昭自然不會去作繭自縛,為了一個女人折送自己的大好青春。
這一年,展昭十八歲,秦潼十五歲。都說少年薄情,他們二人怎樣都未料到,在若干年後,那月老的紅繩竟會陰差陽錯繫到他們足上,使兩人備受情之一字的苦楚,箇中滋味一言難盡,也可說是天意了。
作者有話要說:時間倒退,兩個人性格肯定有變,我還記得自己十幾歲的時候是怎麼一副智障的樣子,和現在大相逕庭
ps跑馬意思挺多哈,但是這一章的意思灰常單純,就是策馬奔跑的意思,多想的自己去面壁,或者我給你們推薦強力去污粉嘻嘻嘻
☆、第二回 大夫贈帖意趣多
且說展昭一路護了秦潼,往這石州城迤邐而來。入了城,秦潼便將一應隨從小廝都打發了,命帶句話回府去稟明秦旭,說她與展雄飛要去濟慈藥房拜會郭大夫,不拘什麼時候回去,不用等飯了。
苦茶几個小廝隨從苦勸不住,又見好賴有展昭在一旁跟著,總也算是穩妥些,便只得依依不捨地去了。秦潼這才長舒一口氣,道:“天天被這一群人圍著,都透不過氣了,可算走了。”她說著扭臉沖展昭笑道,“雄飛哥哥,你說我說得可對?”
“你年紀還小,”展昭聞言卻勸道,“出門總得有人跟著方才妥當,不然出了事,去哪裡買後悔藥呢。”
秦潼不愛聽這話,仰起臉駁道:“那年你也同我差不多歲數,怎麼就獨個兒帶著侄女闖蕩呢?不也沒出什麼事?”她見展昭還要開口,不耐煩地扯住他袖子道:“咱們快些走吧,遲了便趕不上中飯了。”
展昭無奈苦笑,只得催了馬兒,往濟慈藥房而去。他當年在石州城蹉跎數月,與秦潼去過不少地方,因此也認得路,倒不用秦潼指引了。果不一時,便看到那一塊方正匾額,上頭拿隸書端端正正寫了“濟慈藥房”四個大字。大門兩邊是一副楹聯,書曰:
“只求世上人無病,何愁架上藥生塵”。
藥房進門便是一間敞亮寬闊的大堂,裡面用屏風擋出一塊地方來,牆邊立著許多高大的藥櫃,上面數不清的抽屜,貼了寫著藥名的黃紙。因著眼下時近正午,客人倒是不多,從門內望過去,只零星幾個熟客正坐在櫃檯邊與抓藥的小夥計閒談。
展昭翻身下了馬,又將秦潼抱下來,便將馬兒往那街口馬槽旁的木柱子上頭栓了,返身與秦潼進了藥房。甫一進門,便是一陣濃烈的藥香撲鼻,展昭凝目看過去,那抓藥的小夥計手邊一個小小的桿秤,面前鋪了七八張大紙,正熟練地往上面碼放藥材。
秦潼是往來慣了的,熟門熟路,知道郭老眼下不得空,便自去角落裡那一對扶手木椅上坐了,並招呼展昭一道過去。兩人落座,她便從手邊的紅木小几上取了茶壺,斟了兩盅茶,邊對展昭道:“老師在藥房內向來都是義診,只收藥錢、不問診金,若是旁的大夫有這樣高明的醫術,瞧一次只怕就要讓普通人家傾家蕩產呢。”
“郭老懸壺濟世,”展昭聞言敬佩道,“不唯金玉其質,亦且冰雪為心,實在令人仰慕。”兩人正說著話,忽然一個梳著總角的小童捧著茶盤過來,笑嘻嘻地對秦潼道:“秦公子,您又來啦。”
秦潼笑罵道:“怎麼說是又來?我知道了,你不待見我,是也不是?”她說著伸手將那小童拉到身邊,從頭到腳好一頓揉搓。
小童連連告饒,笑道:“你莫急,這病人已坐了大半個時辰了,纏著老爺問個不休,一會兒估計就走了。”他說著將茶盤擺好,努了努嘴道:“喏,這茶果都是與你準備的,新鮮著呢。”
“好像我是為著你這些果子才來的,”秦潼說笑著,拈起一個果子送進嘴裡,咂摸了一會兒滋味,忽又想起來什麼,便問他道:“上回與你的書可好好看了?有沒有不明白的地方?”
那小童笑答道:“你道我是你?天天閒得發慌。我這從早到晚一堆的活計,哪有功夫看書呢,前兒掌燈時才得空翻了兩頁。那上面的字它們認得我,我可不認得它們。”
“沒有功夫看書,”秦潼指著他笑罵,“倒有功夫與我閒打牙兒,快去做你的活計吧。”那小童聞言沖秦潼扮個鬼臉,自轉頭打起帘子進了裡間。
展昭看了這半晌,因問道:“這孩子是誰?我看你倒是與他要好。”
“是這藥房的學徒,小小年紀便要做活計幫襯家裡。”秦潼答道,說著言語間便有些唏噓,“我看他機靈得很,又與他投緣,就給了他幾本書,盼能識得幾個字罷了。”
展昭早便知道秦潼是個刀子嘴豆腐心的,聽了這話也只笑笑,道:“你這份心意,他長大自然明白。”說著語風一轉,又打趣她道,“不過你何時這樣喜歡讀書了?我記得早些年你是聽著念書二字便要頭疼,怎麼如今轉了性?”
“哪裡轉了性?”秦潼頓時長吁短嘆,“我現在真是怕了念書,虧我父親平日裡去拜會那些大儒名宿時,總想要帶著我。可憐我和那些平輩的子弟們在一處,竟是一句話也插不進去,真是如坐針氈。”
展昭因笑道:“伯父這是對你寄予厚望,盼你哪一日能高中狀元、搏個功名回來。”秦潼聞言正想反駁自己只怕這輩子都無緣考取功名,話到嘴邊反倒猶豫起來,心想,若是當真這麼一說,沒得讓他小瞧我了。因此她竟也不解釋,笑一笑,便以別的話岔了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