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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天已掌燈,又顧念著秦潼、青蓮一路舟車勞頓,因此盧方、閔秀秀只是款待兩人用了飯,便趕忙安排兩人下榻之所,也好歇息。

    這一夜秦潼便與青蓮在乘風軒住下,正與白玉堂所住的聽竹小樓相鄰。這卻是閔秀秀有意安排,只因白玉堂先後衝撞得罪了秦潼與青蓮,她盼著這些天幾人親近親近,又是差不多的年紀,也好冰釋前嫌。

    也虧得秦潼是個好脾氣,青蓮雖性子冷,心胸卻廣,是以二人都未曾真與白玉堂計較。閔秀秀也多少是看出這二人心性,這才敢如此安排,不然只怕白玉堂任性胡鬧起來,幾人結的梁子更深。

    這一宿無話,只說第二日秦潼起身,盥漱更衣畢,推門出來,只覺清風陣陣,鼻中聞得花草幽香,頓覺心曠神怡。她見青蓮早已起身,正在廊下與閔秀秀說話,便興沖沖趕上前去,笑著行禮道:“大嫂子,青蓮姐姐。”

    “秦兄弟也起了,”閔秀秀笑道,“可還住得習慣?若有什麼要的,只管開口,這裡便是你的家一般。”

    秦潼笑吟吟道:“可不正是同家裡一般,再住得慣不過了。”她抬眼間看到聽竹小樓,便又問道,“不知白五弟可起身了?”  

    “他是屬雞的,天蒙蒙亮便起身折騰了。”閔秀秀笑道,“眼下他多半是在後山,那邊乃松江的江岔子。越過水麵便是松江的地界。這雖是極其便捷之徑,外人卻皆不能到。只五弟在時,他自己練的獨龍橋,時常飛越往來,行如平地。”

    秦潼聽了便問:“既是有橋,為何外人皆不能到,卻獨五弟能走呢?”

    閔秀秀搖頭道:“這名兒雖叫獨龍橋,它卻不是橋。乃是一根大鐵鏈,有樁兩個,一在山下,一在那泊岸之上,當中就是鐵鏈。五弟他因不知水性,常吃四弟恥笑,就發狠暗練這門功夫,以為自己能夠在水上飛騰越過,也是他小孩兒家家一片好勝之心。”

    “單是好勝之心便能練得這樣獨步輕功,”秦潼贊道,“可見五弟天資不凡,正是人中龍鳳呢。”

    閔秀秀聽秦潼誇讚她兄弟,心下也自歡喜,便道:“我估摸這會子他正在那兒練功呢,你們不妨去瞧瞧他。正好你們年輕人湊一處說說話,親近親近。”

    “好極好極。”秦潼連聲答應,便扯著青蓮別過閔秀秀,往後山這邊來了。他們穿過西邊竹林,竟奔後山,果見浩浩湯湯一片江水。上頭一根兒臂粗細的鐵鏈,正隨風輕晃,只不見人。  

    秦潼不由咦了一聲,道:“他卻不在這兒,倒叫咱們白跑了一趟。”話剛說完,她便隱約瞧見江水中央隱有水花濺起,忙定睛一看,卻不正是白玉堂!

    原來這白玉堂因著青蓮之事,一宿未曾睡好,天一亮便到這後山躲清靜。然而他魂不守舍、神思不屬,行於鐵索之上時卻猛地腳滑,一下便跌落水中。他到底是個小孩兒,初時還不願呼救,只怕鬧得人盡皆知丟了臉面,這會兒掙扎半天也無濟於事,便忍不住害怕起來。也虧得他自小打熬筋骨,氣力綿長,不然早等不得青蓮她們過來便沉到水底了。

    秦潼當即便道:“我去叫人來!”說著轉身要走,卻被青蓮一把扯住。青蓮是個心細的人,她一早便看出白玉堂性情高傲自負,這裡離得莊子並不遠,大清早又安安靜靜的,他若真喊上兩聲,又怎會沒人聽見?只怕是這孩子怕聲張起來臉上無光,故此死撐到現在。

    “我先下去把他拉上來,你等一等。”青蓮說著除去外面衣裳,擲與秦潼,自己一躍而上鐵鎖,足尖輕點,幾個起落便至水中央。只見她一個猛子便扎進水中,竟連半個水花也無。

    秦潼見青蓮果真水性極佳,便先煞住步子,在岸邊巴巴伸著脖子張望,心下好生擔憂。  

    青蓮入水之後便朝白玉堂游去,繞道他背後用力將他托起。白玉堂正在水中掙扎,手腳胡亂揮舞一氣,這會兒覺出有人靠近,便拼了命去抓。好在青蓮從後面過來,踩著水將他帶出水面,冷聲道:“老實點,別亂動!”

    白玉堂耳旁嗡嗡直響,隱約聽得青蓮聲音,卻果真收束了手腳,不再掙扎。青蓮看這裡離岸尚遠,白玉堂雖還是個孩子,但也十分沉重,自己恐無把握帶他游到岸邊,便道:“我托你起來,你自己抓住鐵鏈上去。”

    “嗯。”白玉堂低聲應道,他閉氣前不留神灌了幾口水,這會兒喉嚨火辣辣得疼,嗓子早已啞了。

    青蓮卻不管這些,雙臂蓄力猛地一把托起了白玉堂。只這片刻工夫,白玉堂果然一把抓住鐵鎖,反身便又拉住被他壓得直往水下沉的青蓮。

    青蓮借著手上的力也“嘩啦”一聲出了水,兩人片刻功夫便都上了鐵鎖。這一番折騰,卻只是為著這小孩的要強好勝之心,青蓮想想只覺荒誕。她也不知自己大早起來發什麼瘋,竟因顧念著白玉堂的臉面,還下水忙這一遭,不由自嘲一笑。

    白玉堂回神之際,便看到晨曦初微下,這個平日裡冷冰冰的姑娘輕輕揚起嘴角。雖然兩人都如落湯雞一般,狼狽不堪,白玉堂卻恍惚覺得,眼前此人卻是再美好不過。  

    那是他第一次,怦然心動。

    作者有話要說:好久不見,你們可還好呀,是不是把我忘啦~

    看來我要加緊更新了,麼麼噠^3^(先來一章回憶殺,然後開始這個案子)

    捉蟲ing

    ☆、第十五回 似是故人

    東京,開封城。

    展昭這日起了個早,在院中舞了一回劍,打了幾套拳,便要去井邊打水上來擦洗一番,也好一會兒換上官服去前面應卯。他正絞了條濕毛巾揩汗,忽然後面有人喊他:“展兄,起得早啊。”

    展昭回頭一看,卻見來人是開封府衙中的一個捕頭,姓趙。展昭雖一向在包公身邊做事,然包拯早年曾任監察御史,於獄訟一道十分在行,又與如今的開封府府尹,今上的十弟惠王交情甚篤。故而展昭也曾奉包公之命協助開封府辦過幾回案子,這才結識了捕頭趙。

    捕頭趙是個既高且瘦的男人,唇上蓄著鬍子,穿著一身灰黑相間的公服,乍看上去並無一般捕快稽查身上的精明狠厲。然而展昭卻見過捕頭趙帶人緝兇的架勢,不僅勢如猛虎,且膽大心細,絕非一般酒囊飯袋可比。此人勇武果斷,做個區區捕頭倒是屈才。  

    展昭一面暗自奇怪這人怎麼一大早找上門來,一面笑著與他招呼:“趙大哥,早。”

    “不是你趙大哥起得早,”捕頭趙笑嘆道,“是昨夜內城城南出了樁人命兇案,哥哥一宿不曾合眼,如今還一頭霧水,找不出頭緒呢。”

    展昭便問道:“如何,可是案子十分棘手?”他倒是不便細問,卻是怕壞了規矩。

    “何止棘手,簡直是一團亂麻一般,理都理不清呢。”捕頭趙擺了擺手,卻又細細說起來,“此案報上來時,說是那位倒霉的老郎中半夜起身,因著天黑不曾看清,又是上了年紀眼花耳聾、腿腳不便,不慎從二樓滾落,額頭撞上欄杆扶手,一命嗚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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