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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潼啞然笑道:“怎麼了,這麼大火氣?”
“你淨想著他了,”展昭緩和了語氣,無奈地笑道,“當初是誰同我說破案切忌鑽牛角尖、一葉障目?你如今想來想去都是替白玉堂抱不平,萬一這案子只是湊巧呢?他那天剛好去拜訪徐大夫,又與老人家吵了一架。真出了命案,兇手擔驚受怕之下若要栽贓嫁禍,他白玉堂難道不是第一人選?外鄉人、江湖客,這類人素來與官府不和,真出了事,官府即便想要拿人也多半抓不住。若非有你這一層關係在,你仔細想想,在案發現場發現了他的飛蝗石,回頭找人時,白玉堂定然不與官府周旋,多半一走了之。屆時此案一拖再拖,成了懸案,也就不了了之。”
秦潼聞言沉吟半晌,又道:“話雖如此,然而兇手殺人之後還能想到栽贓嫁禍,你說這是預謀殺人?還是失手殺人?”她皺起眉頭,“能想通其中關節,這人也不是個莽夫,難道那十歲都不到的孩子能有這本事?”
“究竟如何,明日升堂一問便知。”展昭嘆息道,“雲盛,你不覺得困嗎?”
秦潼挑起眉來,搖頭道:“困是困,但想來是困過頭了,我倒是一點也不想睡,只是頭疼。”
“你這麼說,是打算一宿不睡了?”展昭氣得直笑,“你是頭一回辦案嗎,這麼大勁頭?今晚不歇一歇,明日上了公堂仔細眼睛都睜不開。”
秦潼卻擺手道:“不妨事,我以前辦案時也常幾宿不睡,提起精神便好。”
“雲盛,”展昭忽然拉住秦潼的手,溫聲哄她,“你先跟我回去,哪怕只睡半個時辰。咱們不差這一會兒。”
秦潼驀地漲紅了臉,卻不知後事如何——
作者有話要說:今晚沒幹活,給自己放個假,提前更新,你們開心嗎~還想不想接著看?
捉蟲
☆、第二十四回 滴血梅花
展昭原本是看秦潼打定主意不肯歇息,想著好生哄勸一番,好歹叫她老老實實睡一忽會兒。然而秦潼臉一紅,他頓時也覺得有些不自在,鬆開秦潼吶吶道:“我是講,你這麼熬,時間一長鐵打的筋骨也熬不住。”
“哦。”秦潼心中說不上來什麼滋味,垂下眼睛低低應了一聲。
她小時的確曾與展昭親密無間,然而年歲既長,她自己便先疏遠了展昭,兩人早已不復當年形影不離的親近。方才展昭那樣行止,秦潼一想竟已是幾年不曾見過了。
兩人相對無言,半晌秦潼才開口道:“你如今住在哪裡?”
“也在內城,離開封府不遠,明日要去也方便些。”展昭見秦潼這麼問,便笑道,“這客棧里也沒個人陪著,你一個人多有不便。如今跟我回去也算認個門,今後再來京城,也能直接去尋我。”
秦潼慢慢點頭,這麼溫吞吞說著話,她忽然又有些困了,展昭見狀連忙拉著秦潼出了客棧。
這會兒已是丑牌交尾,展昭尋思著,若單憑秦潼的腳力,只怕到地方時就該天亮了。他於是告了聲得罪,一手將秦潼提起,腳步一點便飛身上房。秦潼正昏昏欲睡,方才展昭同她說些什麼倒有大半未曾聽進去,這會兒忽然被展昭拎起來,駭得她一把抱緊了展昭的胳膊。
展昭輕笑一聲,淡淡道:“莫怕,很快就到。”說著腳下輕點,飛身掠過重重屋脊。秦潼只覺身子騰空,直如騰雲駕霧一般,初時還有些目眩神迷,後來只覺這樣乘奔御風著實痛快。如此,不一時兩人便到了一個小小的宅子前。
秦潼被展昭放下時尚還有些飄飄然回不過神,然而一抬頭,她就看到了面前這座靜靜蟄伏於夜色中的宅子。
這宅子並不氣派,在淡淡的月光下顯得有幾分古拙。門口的石墩子旁還開著一從鵝黃色的小花,正在夜風中輕輕搖擺。然而秦潼第一眼便喜歡上了這座宅子,又許是困得厲害,她想也不想便脫口道:“這地方好,將來我若是要尋住處,也照著這樣的來找。”話剛說完,秦潼便覺這話有些唐突,連忙咬住嘴唇,臉慢慢漲紅。
“何必麻煩,”展昭卻未聽出不妥,淡淡笑道,“你何時想過來住了,那便過來,就當這是自己家一般。”
秦潼聽了這話心中十分熨帖,卻又忍不住想:你遲早是要娶妻成家的,屆時我若還三天兩頭上門,豈不是討人嫌嗎?只是這話她卻沒問出口,然而到底心中的喜悅一漸漸散去,又怕展昭看出端倪,便輕輕扯他袖子道:“雄飛哥哥,我好睏啊。”
展昭連忙上前叫門,他平日忙於公務常常便在包公處歇下,故而這宅子裡除了個看門的老蒼頭,便是他自己也極少進門。這會兒半夜三更叫門,老蒼頭披衣而起,一邊開門一邊納悶道:“是哪個大半夜的擾人清夢……”一抬頭,正與展昭打個照面,他倒是還認識宅子的主人,忙不迭迎出來道,“展老爺,您回來了,怎麼也不說一聲。我老頭子耳背,叫您在外頭久等了。”
展昭擺擺手,一面進門一面問道:“可還有多餘住的地方,我這朋友也要在這裡歇一宿。”
“呦,可是不巧。”老蒼頭一手提著燈籠,一手拍著大腿,“幾個客房都是前兒張媽來拾掇的,被褥什麼的都不曾曬過,您看……”說著覷看展昭神色。
展昭一看天色不早,索性道:“那不必麻煩了,我們睡一屋便好。”這話老蒼頭聽了喜笑顏開,秦潼卻是猛地一個激靈,瞌睡蟲都嚇跑了。
她雖與展昭同住過一屋,但一來那時還小,二來兩人也是分床而睡。可聽展昭方才的意思,是要同她擠一擠、將就一晚?秦潼不由有些後悔,不該貿貿然上展昭家。可她一時卻又找不出什麼託詞,只能磨磨蹭蹭跟著展昭進了屋。
老蒼頭將桌上的油燈點亮,又送來些熱水,便退下自去睡覺不提。展昭這便匆匆擦洗一番,見秦潼仍同個泥塑木雕一般站在門口,不由笑道:“不是困得不行嗎,還愣著做什麼?”
秦潼慢吞吞上前,也胡亂洗了洗臉,心中亂作一團,吞吞吐吐問展昭道:“雄飛兄,你這屋裡……有幾張床?”
展昭一挑眉,道:“我這小門小戶,屋裡也就擺得開一張床。怎麼,嫌棄我這寒舍了?”
“不是,”秦潼苦著臉道,“小弟睡相不好,怕半夜睡得迷糊,衝撞了雄飛兄。”
展昭忍不住笑道:“這又何妨,我小時跟著武功師傅學本事,師兄師弟們擠在一張大通鋪上。他們半夜說夢話、磨牙、打呼,還有夜遊的,也不見怎麼就衝撞我了。”
“既是如此,那小弟就先告個罪。”秦潼知道在劫難逃,怪就怪在心中也不如何排斥,她仔仔細細把手臉擦乾淨,這才與展昭上床。
蓋好被子,展昭抬手朝著桌上油燈伸指一彈,“嗤”的一聲,跳動的火苗立時被氣勁射滅,屋中頓時一片黑暗。秦潼贊了一聲,笑道:“這倒是方便,也不用怕吹了燈還得抹黑上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