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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又說了一會子話,那邊病人終於拿了藥方子出來了。秦潼便趕忙站起來,拉著展昭轉進屏風裡面,便見著郭樹臣正收起迎枕,囑咐夥計好生看店。郭老雖已年過半百,但卻全然不見老態,只是鬢邊有幾縷灰發罷了。

    秦潼忙笑嘻嘻行了個禮,道:“老師,學生來看您了。”展昭也跟著行禮,恭敬道:“郭老,晚輩見禮了。”

    郭樹臣掃了二人一眼,看到秦潼便笑起來,點著她道:“好啊,看你這灰頭土臉,可是又磕著碰著了?回頭你父親知道,罰你禁足三月。”

    “老師真乃火眼金睛,”秦潼故作誇張道,“您快看看,我身上有沒有毛病?不然雄飛哥哥就要告我父親的狀呢。”

    郭樹臣嘆著氣,拉過秦潼先上下打量一眼,問道:“是從樹上摔下來了,還是跑得太快絆了跟頭?不說清楚我老朽怎麼與你相看?”

    “並沒摔著,”秦潼得意道,“只是早先騎馬驚著了,雄飛哥哥不放心我,因此催我來看看,我只說沒事的,他偏不信。”

    郭樹臣聞言便伸手按在她右手脈上,調息了至數,寧神細診片刻,換了左手亦復如此,診畢脈息,道:“內傷是沒有的,至於身上若是淤青了,或是扭傷了,你且去拿兩瓶藥油,回家抹一抹也就好了。”

    “老師您費心了,”秦潼拉下衣袖,笑道,“學生哪有那麼嬌貴,真就是淤青了、扭傷了,自己也就好了,抹什麼藥呢。”

    郭樹臣點了點她的鼻子,笑罵:“你個小機靈鬼,上回你父親聞到你身上的藥味,知道你又出去胡鬧,罰你閉門思過三天。你如今學乖了,乾脆連藥也不上了?”

    “老師淨提這些舊帳作甚,”秦潼漲紅了臉,扯住郭老衣袖道,“學生不管,今日中午賴定老師了——我都告訴家裡不回去吃了。”

    郭老哈哈大笑:“好、好、好,你願意跟我回去粗茶淡飯,那很好啊。”說罷把了她的手,招呼展昭一道裡面去。這藥房裡面是個堆放、處置藥材的大通房,後頭有道小門,出去便是郭老的私宅了。

    如今郭老膝下一兒一女,女兒早已嫁做人婦,便是兒子也不常回家,隔三差五便要出一趟遠門辦事,來得倒還沒有秦潼勤快。索性郭老平日裡便在藥房坐堂,倒也不怕寂寞,只是到了晚間沒人看顧,才顯出些晚景蕭疏來。

    然而秦潼是個愛熱鬧的性子,一路上說說笑笑,早把那冷淡氛圍大了個煙消雲散。待到在這裡幫傭的僕婦將飯菜在院子裡擺上時,街外都能聽到秦潼的笑聲了。

    郭老自然高興,還命人燙了些酒吃。秦潼與展昭在旁相陪,一時間賓主盡歡。雖然只是柴門小院、家常菜餚,卻也不必侯門深宅里的山珍海味差哪裡去。

    酒至酣處,郭老忽然又想起一事來,一面命人去房中取帖子來,一面對秦潼道:“瞧我這記性也不中用了,早便要將這東西給你的,卻總也想不起來。”

    秦潼不由睜大了眼睛,笑問:“是什麼寶貝?”

    “是汾州杏花村酒都的請帖,他們下月要辦個什麼品酒會。我這一把老骨頭還去湊什麼熱鬧,不如給你們年輕人,去高興高興。”郭老道,“這酒坊主人乃是我同族的一個子侄輩,你們拿著帖子去,他必然好好招待你們。”

    秦潼頓時興起,猴兒似的直坐不住:“什麼酒會?我怎的從沒聽過?是去喝酒嗎?”

    “杏花村酒坊自南北朝始便聞名四海,”郭老笑罵,“你從沒聽過,那是你見識少。”

    秦潼興致上來,纏著郭老央道:“就是見識少,才要老師指點吶。您說這杏花村酒坊自南北朝便有了?難不成這多少年他們就一直釀酒為生不成?居然做了這麼多年。”

    “都說‘杏花村里酒如泉’、‘處處街頭揭翠簾’,講的便是汾州杏花村。”郭老拍了拍秦潼的頭,笑道,“杏花村釀酒始於北魏,這地方北依文水、南靠汾陽,人傑地靈、鍾靈毓秀,是個極好的去處呢。”

    秦潼便問道:“那為何要叫做‘杏花村’呢?難道他們買酒還關杏花什麼事嗎?”

    “你這孩子,”郭老一聽便笑了,“廣栽杏樹是為釀酒所需,你喝的竹葉青、羊羔酒、杏仁露,釀造之時便須杏仁曲。據說盛唐之時杏花村有萬樹杏花,號稱杏花塢。”

    秦潼聞言便道:“那想來景色一定是極美的了,漫山遍野的杏花,既有美酒、又有美景,豈非人生一大樂事?”她拽了拽展昭的衣袖,笑問:“雄飛哥哥,你說我說的對不對?”

    展昭卻笑了笑,望了郭老一眼,垂眸看著秦潼笑道:“杏花花期極短,又是栽種在酒坊內用以釀酒,想來美景是沒有的,只有酒工熱火朝天罷了。”

    “雄飛此言深得我意,”郭老笑道,“附會風流固然有幾分雅致,但怎有民生質樸來得實在。”

    幾人說著,又將話頭引至別處。一頓飯下來,秦潼與展昭拜別了郭老,便往府衙後宅而去。

    作者有話要說:我沒去過杏花村,本章所有內容以及接下來將描寫的東西都是查資料所得或是渣作者瞎編的,小天使們不要較真哈,真有行家千萬輕拍,麼麼噠(づ ̄ 3 ̄)づ

    ☆、第三回 情竇初開意朦朧

    卻說秦潼得了郭老與她的帖子,便同展昭打馬回府。後晌正是悶熱的時候,兩人又是共乘一騎,秦潼早出了一身大汗。待回到府中,她便忙忙地先要回房中去沐浴更衣,因與展昭是舊相識,不拘那些虛禮,便只是叫苦茶幫忙招呼著,告了聲罪就自去了。

    雖說秦潼素來是個不拘小節的,但到底女孩子稟性愛潔,這一沐浴便是小半個時辰。待她櫛沐畢、換罷衣服出來,一手挽著濕淋淋的頭髮、一手提著下擺,在屋中掃視一回,卻一個人影也不見。原來苦茶知道她喜歡安靜,早就遠遠地避了開去。

    秦潼尋思總要候著頭髮晾乾、整頓好儀容才好去見父親,便在窗邊一張雕花木椅上坐了,先隔著紗屜子看了一會兒外面正颯颯作響的竹林,又扭過頭來從案上撿了本書翻看了幾頁。因著天熱,她只穿了件寬大的月白色涼衫,這時倚在窗邊,忽然微覺有些睏倦,不覺便支頤睡去了。

    恍惚間也不知是做夢,秦潼迷迷糊糊抬頭,卻入目儘是紅綢綠緞、滿耳淨聞鞭炮鑼鼓,平日裡肅穆威嚴的府衙竟被裝點得喜氣洋洋。她滿心疑惑、且看且走,遇著眾人卻皆是喜氣洋洋,各個拱手與她賀喜。秦潼一時大惑不解,便拉住苦茶問道:“府里這是怎的了?好端端何喜之有?”

    “自然是少爺大喜了!”苦茶亦是滿面喜色,笑得直合不攏嘴,一邊給她打躬作揖一邊道,“您與展公子今日大婚,可喜可賀!”

    秦潼聞言猛地倒退了一步,漲紅臉喝道:“渾說!誰與他今日大婚!再要滿口胡言,看我不撕了你的嘴!”她抬手作勢欲打,想唬一唬苦茶,卻猛地瞧見自己居然穿了一身大紅喜服,上面竟還繡著鴛鴦戲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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