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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潼斜乜展昭一眼,哼道:“我看不是女人一多便要生事,是男人一旦生了花花腸子,才會惹出事端。”

    “賢弟這番話倒似在為女子鳴不平,”展昭打趣道,“看來將來誰若是能嫁與雲盛,必能相敬如賓、舉案齊眉,作對恩愛夫妻。”

    秦潼漲紅了臉:“雄飛兄休要消遣我了,你比我年長几歲,過不了幾年家中便會與你相看合適的姑娘,屆時還不知是哪家的姑娘有福呢。”

    “愚兄倒是不急,”展昭嘴角噙了一絲笑意,“男子漢大丈夫,若不立業、何以成家?我又豈會為娶妻生子這種俗事所累,放棄心中所執之信念。”

    秦潼哼笑道:“這怕令尊、令堂不這般想,老人家大都急著抱孫兒,到時三番五次催逼於你,還怕你不從?”

    兩人閒扯一番,很快便到了濟慈藥房後郭大夫家中。秦潼在小院的木門上敲了兩下,隔過籬笆衝著院中正追在一隻母雞身後跌跌撞撞的小童喊道:“寧兒,來給小叔叔開個門。”

    那小童朝這邊望過來,見到是秦潼,立刻裂開嘴笑起來,蹣跚著走來拉開門,嘟嘟噥噥道:“小叔叔,小叔叔。”他看到秦潼腰上掛的鋼刀,頓時好奇心起,伸手去拽。  

    秦潼道:“這傢伙可沉,你抱不動的。”

    “抱!抱!”小童發了急,扯住秦潼下擺,“要刀!要刀!”

    秦潼便解下腰刀往小童手中一擱,另一手卻虛托著。小童果然抱不住,手臂頓時下沉,被秦潼一把扶住。

    秦潼哈哈大笑起來,一把將小童抱起,往院中走去,揚聲道:“老師,秦潼不請自來,未及打聲招呼,失禮了。”

    一個婦人早在門框邊依著,聽了秦潼的話,柔柔地笑起來。屋中傳來一個蒼老卻精神的聲音:“潼兒來了,進屋來吧,外間涼。”

    那婦人過來接過小童,微笑道:“灶下還溫著粥,我去給你們端來。”說著抱了孩子自去了。

    秦潼便拉了展昭進屋。這堂屋甚是敞亮,正中是一張檀木桌,兩旁擺著太師椅,壁上懸著名人山水,兩邊是一副燙金對聯。一名精神健爍的灰發老者正坐在東側的一張藤椅上,一雙眼睛不似其他老人渾濁昏暗,卻是精神有光,正朝二人看來。

    秦潼忙上前一揖,口中道:“學生這麼晚還來打擾老師,望乞恕罪。”  

    “無事,左右閒著也是閒著——我那不孝子半個月也不來瞧瞧我,我這裡清淨著呢。”老者自嘲般笑著說道,卻又掃了眼一旁站著的展昭,問道,“這是雄飛吧,多少年不見了,難為你還來瞧瞧我這一把老骨頭。”

    展昭未料到郭老先生竟還記得自己,忙拱手道:“豈敢,當年多虧大夫妙手醫治晚輩那淘氣的侄女,恩情在心、從不敢忘。”

    郭樹臣哈哈一笑客氣幾句,便問秦潼道:“我看你也是無事不登門,說罷,來是有什麼事?”

    秦潼與展昭坐在下首,聞言開口道:“老師可還記得幾月前黃百寶被殺一案。”

    “記得,”郭樹臣這把年紀記性猶不減當年,稍一思索便道,“那古董商脖子上挨了一刀,當即斷了氣。哦,刀口自左至右,殺人者乃是左手持刀。”

    秦潼便問道:“依老師見,那李慶左手殘疾,可能持刀殺人?”

    “斷案追兇可不是老朽分內之事,”郭樹臣望了秦潼一眼,笑道,“你是想問李慶那隻左手究竟還有沒有可能持刀?”  

    秦潼頷首道:“正是。據李婆婆言道,李慶當年左手並未受外傷,卻突然動彈不得——如此殘疾,老師可曾見過?”

    “這問題,當時你父親便來問過。”郭樹臣緩緩說道,他撫了撫頷下灰白的鬍鬚。

    秦潼心道果然,他父親並不僅靠她的那些調查作出判斷,而是自己親身前去探查了一番方才定案,她連忙問道:“如何?”

    “老朽當時受你父親之邀,前去獄中為那李慶診治左手。”郭樹臣答道,“他自言左手動彈不得、僵直如木,然而金針刺穴,卻並非全無反應。”

    秦潼驚道:“老師的意思是李慶並非殘廢?”

    “也不盡如此,”郭樹臣慢慢搖頭道,“依老朽之見,這後生自己的確無法使左手動彈——許是當年之事到底於他而言太過殤痛震驚,身體便留下毛病。”

    秦潼皺眉不解道:“殤痛震驚何以會使他左手殘疾?”  

    郭樹臣卻不直說,而是嘆息道:“心病還須心藥醫,他那隻左手不是身殘,而是心痛。”

    秦潼沉思良久,與展昭交換一個眼神,又問道:“那麼依老師之見,可有什麼藥物能夠使他發狂,繼而使動左手?”

    “若真有此藥物,必會毀人心智。”郭樹臣答道,“那李慶便不是現在模樣,而是失心瘋了。”

    秦潼聞言皺眉沉思,肚中思索良久。這時那婦人拖著紅木托盤進來,上面三盅熱粥,還冒著氣。

    展昭忙伸手接過、口中稱謝,那婦人柔聲道:“你們一路上來,這夜裡有些涼,喝點粥暖暖身子。”她說罷又捧了一盅給郭樹臣,眉梢眼角露出溫柔笑意來,“你也用一些吧,這米熬得極爛,很香。”

    郭樹臣笑呵呵接過:“夫人有心了。”他像個孩童一般眼中閃出喜悅的光芒來,神色間流轉出的愛意真要羨煞旁人。

    秦潼也回過神來,正好腹中有些飢餓,告個罪就同展昭一道吃起粥來。那婦人笑著用帕子揩揩秦潼的嘴角:“慢些吃,沒認同你搶。”她自己難有子嗣,早將秦潼看做自己的親閨女,平日裡極是照拂。  

    雖然,她也只比秦潼年長兩歲。

    吃過粥,再閒談幾句,便實在不早了。秦潼與展昭告過辭,就出了郭大夫家。外頭一片雲朵正遮了月亮,四下里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

    秦潼順手摘下街邊掛著的一盞燈籠,持在手中照路。她嘆息道:“看來殺人者極有可能便是李慶本人,這一番調查兜兜轉轉回到此人身上,只是我們還是未能查出曲衷情由。”

    “其實本案大致已經明朗,”展昭道,“黃百寶被殺,他的家人嫌疑盡除,生意場上的對手也沒人有這等手筆。那麼牽扯進來的便是周娘子一家,與李慶本人。起因自不必說,是黃百寶輕薄周娘子,李慶為心上人強出頭。至於他當時未能動手,隱忍至夜間方起了殺機,這期間必定發生了什麼,以致他不顧性命犯下殺人大罪。”

    秦潼頷首道:“正是,往往因著一時衝動殺人,殺人者倒也未必當真想要犯下死罪——畢竟殺人須得償命,一般人輕易不動這等心思。然而若是果真李慶在於黃百寶爭執之後,左思右想仍舊選擇殺死他,那麼他心中必定有非殺此人不可的理由,而不是為一時之忿。”

    “那麼為何黃百寶非死不可呢?”展昭皺眉思索道,“不可能是生意上的事情,李慶一個窮書生絕不會為財殺人。那麼,就是因為周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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