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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靈秀道:“正是,因此我這才來尋你們二人,也不必往前頭去了,只管先到那花園中賞玩一番。不然到時那些滿身銅臭的俗人吃完酒席也過去了,咱們豈不是還得同他們混在一處?”
“柳兄所言固然有理,只是,”展昭聞言遲疑道,“我兄弟二人若連招呼也不打一聲,只怕在主人面前失了禮數。”
柳靈秀道:“怕什麼,正是敬德這樣囑咐我來知會你們呢。如今他父子二人正被生意上往來的那些人纏得脫身不了,你們去了,只怕還怠慢了你們。”他既這樣說了,展昭也不好再說什麼,幾人便結伴往後花園走。
不成想走到一半時,柳靈秀卻忽然一拍腦門道:“哎呀,我這可不是糊塗了嗎。”一面說,一面向展昭、秦潼告罪,“真是我的罪過了,早先便約好石瘋子同他一道,如今卻是忘了。”
“不妨事,”秦潼正好只想和展昭一起,便順水推舟道,“柳大哥既然約了人,怎好讓他久等,快去吧。”那柳靈秀又告了幾聲罪,方才忙忙地往西跨院去了。
秦潼便對展昭笑道:“那咱們便先去那裡看看,他那清聖會是怎麼個新法。”
“也好。”展昭看秦潼那副心癢難耐的模樣,便也興然應允,同她一道往後面走去。越往後,人便越少,漸漸地連僕從也不見了,只有前面鼎沸的喧囂聲隱隱傳來,竟像是相隔兩世一般。
秦潼雖是個喜歡熱鬧的性子,但也愛那一份清幽,因此心中愈發歡喜。她倒是將前幾日的心結忘了個乾淨,又當展昭是好兄弟了,恨不得天地間只剩了他們兩人,方才清淨快活。
就這樣穿堂過院,忽然耳邊隱隱聽到潺潺水聲,秦潼忙拉了展昭鑽過一道垂花門,抬眼只見一個精緻的小院。院中角落裡一口白玉圍欄的石井,周圍團團簇簇種著大片海棠,那水聲卻是從海棠花後那道圍牆後隱隱傳來的。
展昭只怕這是莊中哪位女眷的院子,不好唐突,便要拉著秦潼出去。秦潼哪裡肯,只道:“後花園便在這附近,怎麼可能還住著人。依我說,走正門也太沒意思,不如咱們翻牆進去,才叫做別開生面呢。”
“你也太胡鬧了,”展昭真是哭笑不得,“好好的翻什麼牆,沒得讓人家當你是賊。快跟我迴轉到正路上去,咱們好好去花園裡逛一遭也就完了。”
兩人正拉扯說話間,忽然這院子旁一溜廂房中的一道門帘猛地被打起,一個穿著石青色鼠皮裙襖的年輕姑娘站在門檻上冷冷斥道:“哪裡來的小子在這裡聒噪?還不快滾!”
作者有話要說:羅里吧嗦的,卡文卡得要死了OTZ
☆、第八回 橫生不測喪鐘敲
秦潼一抬眼,便看到一個身形高挑的姑娘俏生生立在門旁,一手打著門帘子,另一隻手卻持著一根水火棍,正冷冷朝他二人看過來。只見這姑娘雖容貌清麗、超凡脫俗,卻又冷若冰霜、疏離冷漠,秦潼只一眼便覺得她好生面熟,卻又不敢多言,胡亂告個罪便扯著展昭便跑了出來。
直跑出七八步,秦潼方敢停下,喘氣笑著對展昭道:“都怨你烏鴉嘴,看人家果然將咱們當賊了。”
“你還有臉說,”展昭也笑得不行,他長這樣大都沒這樣丟過臉面,指著秦潼道,“若不是你非要蹬人家的牆頭,怎麼會被當成賊?”說完兩人皆是忍俊不禁,秦潼笑得直不起腰來,扯著展昭的衣袖一個勁道:“你當時那副表情真真好笑,我再沒看你露出過這樣的臉色。”
兩人又笑了一回,秦潼忽然猛地一拍大腿,道:“哎呀,我知道她長得像誰了!”
“什麼?”展昭聽了這沒頭沒腦一句,不由問道,“誰與誰像?”
秦潼連比帶劃道:“方才那位姑娘,可不是跟白湘蓮白公子長得十分相像嗎?”她愈想愈覺得像,“你瞧瞧,連他們二人那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清冷勁兒不也像極了嗎?”
這樣一說,展昭果然也覺得像。但他到底不比秦潼沒心沒肺,方才那姑娘一露臉他便偏過了頭去,因此也不曾看得真切。這時看秦潼活像是發現什麼奇珍異寶,不由打趣她:“像與不像,你又上哪門子的心呢?難不成方才那一面,你還一見鍾情了不成?”
“渾說!”秦潼卻毫不在意,只笑罵道,“我看是你‘恁時相見早留心,何況到如今’了,何苦來拉扯我。”兩人說說笑笑,離了這齣院子,總算找到了後花園。
原來這莊中的花園占地極大,入口處卻是一座假山,上面奇花異草、石亭飛瀑,一眼看去恍然竟真如到了郊外山中一般。展昭與秦潼在這假山之中繞行,沿著地上鋪的石階走了一陣,忽地兜頭進了一處茂林之中。其時有微風拂過,樹梢輕搖,作颯颯之聲,聞之令人心曠神怡,頓覺胸襟為之暢然。
秦潼便道:“這地方真好,難得竟不露半點刀刻斧鑿的人工痕跡,也真是片山有致、寸石生情了。”兩人在林中穿行片刻,忽地便有酒香撲鼻,竟蓋過了此地水草清香,縈繞身旁、揮之不去。
展昭不由笑道:“你不是鼻子最靈的嗎,可能循著這個味道找過去?”話未說完秦潼便笑著打他,道:“好啊,你還沒把這瘋話忘了,看我饒不饒的了你。”正說著話,他們繞過一棵古柏,便驀地看見一個白髮老翁在盤曲的樹根之間席地而坐,身旁一個大酒罈,面前一排小酒碗,正搖頭晃腦不知吟誦些什麼。
展昭便拉著秦潼上前,拱手道:“老丈,我兄弟這廂有禮了。”說著便與秦潼一起見禮。
“嗯,”那老翁半閉著眼睛,張口道,“坐,喝酒。”
秦潼正求之不得,聞言便拉著展昭在油氈布上席地坐了,笑問道:“爺爺,這酒可有個什麼說法嗎?若是不喝個明白,豈不是沒味道?”
“哼,”老翁笑了一聲,睜開眼掃掃他們,道,“我這酒名喚‘一壇香’,你們也不必多喝,一人最多三碗罷了。”
秦潼咧嘴笑道:“三碗?爺爺你這碗這樣小,三碗能嘗出什麼味道來?”
“小孩子不懂事,”老翁點著秦潼,渾濁的眼中有幾分笑意,“後面多的是好酒讓你喝,你在我這裡便吃醉了,豈不叫人笑話。”
秦潼恍然道:“原來是這個道理,多虧爺爺提點了。”她說完便拿起一隻酒碗,捧起酒罈斟了一碗出來,先嗅了嗅,果然一陣清冽的香氣。秦潼朝展昭略略抬手示意,便低頭抿了一口,只覺這酒入口綿、落口甜、飲後余香、回味悠長,竟不知不覺喝光了一碗,舔舔嘴唇道:“好喝。”
老翁聞言哈哈大笑道:“小娃娃,好喝便再喝兩碗。”秦潼果然又喝了兩碗,還不忘給展昭斟了一碗。展昭並不貪飲這杯中之物,嘗了一碗也就罷了。他二人飲畢,辭別老翁,便起身接著往前了。
這林中多是喬木,高大的樹幹、茂密的枝葉挨擠交錯,地上灌木叢中點綴著不知名的野花,兀自綻放得艷麗。展昭與秦潼尋路而行,不多時又見到一個小亭設在林間的一片空地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