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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跟我說些有的沒的,”白玉堂猛地甩開秦潼,冷笑道,“他若是單單當個什麼勞什子的狗官,五爺今兒這一遭也就放過他了。可你聽方才那人怎麼說?聖上欽封‘御貓’!江湖上誰人不知五爺名號是‘錦毛鼠’,和上面幾位哥哥號稱‘五鼠’。他展昭放著南俠不做,卻去叫什麼‘御貓’,我白玉堂要是咽下這口氣,豈不是墮了我們五鼠的名頭!”
秦潼急得滿頭大汗,直勸道:“那也不是他想叫什麼貓阿狗啊的,你沒聽方才那位大人說是聖上欽封的嗎?與雄飛哥哥無干吶!”
“放屁!”白玉堂性子上來,又是幾日前在青蓮那裡受盡了閒氣,如今一起發作,“噌啷”一聲拔出刀來,指著展昭道:“今日五爺便與你較個高低,也好讓你知道五鼠不是你區區一隻貓奈何得了的!”
他們這裡吵鬧早引得路人不住側目,如今見有人拔刀,當即便有好事者不怕死,湊上前來圍作一堆看熱鬧。秦潼趕忙拉住白玉堂,小聲勸道:“澤琰,你便是有天大的火氣,也先壓一壓。你看看,在大街上鬧起來,你是耍猴給人家看,還嫌不夠丟人的呢!”
白玉堂也不喜被人圍觀,聞言當即便沖展昭道:“那咱們便換個地方!”展昭哪裡願意和白玉堂動手,只拱手道:“五弟,千錯萬錯都是愚兄的不是,你先消消氣,咱們……”
“誰和你好好說話!”白玉堂不耐煩道,“你不過是官府的走狗鷹犬,也配和五爺稱兄道弟,快快拔劍,咱們一決雌雄!”
秦潼恨不得一棍子敲暈白玉堂,這會兒急得滿頭大汗,勸也不是、攔也不是,跺腳道:“好好好,白澤琰,我原來看錯了你!你儘管在這裡鬧吧,我不管了!”她說著也不理會身旁馬車,幾步上前扯住展昭就跑。
白玉堂舉步要追,猛地看見馬車還在一旁,氣得破口大罵:“秦潼,你倒是把車拉上!”秦潼哪裡還聽他的,留下馬車就是為了拖住白玉堂,這會兒早扯著展昭跑到十八條街開外了。
白玉堂氣得七竅生煙,待要發作,馬車裡青蓮卻開了口,只聽她冷冷道:“你若想去追那便去追好了,我原也不想拖累你,左右我的死活與你何干?快快追去吧。”
白玉堂聽了這話,沉著臉也不應聲,一手挽住車頭,一手尚還拎著刀,就這樣大步往前走。身後他那匹馬倒是乖覺,甩了甩尾巴逕自跟了上來。
卻說秦潼扯著展昭一路撿著小巷逃竄,料定白玉堂追不來了方才停下,倚著牆大口大口喘氣。展昭一手扶定她,方才一路疾奔也臉不紅心不跳,問秦潼道:“我倒不知,你原來還與澤琰認識?”
“我也是幾日前方才聽澤琰提起,”秦潼一面喘氣一面道,“他說自己走遍大江南北,就是為了尋南俠展昭。我一聽,這不正是找你嗎,當即便將你的近況和他說了,你猜如何?”
展昭聞言苦笑道:“想來他必不肯信,說不準還認定你騙他,要不就是誣賴你口中的展昭是個假的。”秦潼聽得直瞪眼:“好傢夥,你猜得真准,可是一字不差!他一口咬定我認識的展昭是個冒牌貨,還要連夜上京來找你麻煩呢,讓我好說歹說攔下了。誰想到今日……”
說著兩人不由皆嘆了一口氣,展昭便道:“這原也是我的麻煩,不想還牽扯了你進來。”
秦潼擺手道:“先不提這個,我和澤琰上京原也有正事要辦,可恨他是個聽風就是雨的,竟不管不顧要在大街上和你動手,方才也真是氣死我了。”
“他就是這個性子,”展昭無奈笑道,“天王老子也奈何不了他。想來若不是還記著有事,他如何能放過我,早追過來了。”
秦潼連聲嘆息,又記掛道:“也不知他毛手毛腳的,能不能照料好青蓮姐姐。”
“青蓮?”展昭聞言挑眉問道,“可是那位姓白的姑娘?”
秦潼頷首道:“正是,大哥還記得青蓮姐姐呢?”她說著笑道,“我也是碰巧和他們遇上了,青蓮姐姐身子不適,她又是個獨來獨往、孤苦伶仃的,好歹相識一場,因此我二人帶她上京尋醫看病。”
“那我這裡也不耽誤你了,”展昭道,“你快去尋澤琰吧。梁門那裡一條大街走下來客棧也只那麼幾個,趁早問一問他們下榻哪一家。”
秦潼卻搖頭道:“不妨事,我這裡趕過去,可不是觸他的霉頭。萬一他火氣未消,得了空再去找你麻煩可怎麼辦。”她說著又皺起眉來,“如今他知道你在包公手下當差,若是鬧到御史台去,那可是糟糕。”
“既是如此,”展昭便道,“我便與你一起去,遇上了把話說開,若能丟開手那再好不過,若是再不行,便是打上一場也好過往官家鬧事。”
秦潼想想包公的性情,也知道白玉堂若真為此鬧事可當真討不得好去,展昭夾在中間只怕難以自處,當即便道:“也好,白老五就是在不講理,他又不是你父母長輩,憑什麼對你指手畫腳。”
兩人說著便要沿路回去,卻不知後事如何——
☆、第九回 落花竟有意
卻說白玉堂這廂被秦潼撇下,遂負氣獨個兒拉車一路下去。道上行人見他一手拎刀、面含煞氣,早遠遠的避之不及,故而一路倒也順暢。及至到了一家稍體面、清淨些的客棧門前,白玉堂方才停住腳步,上上下下將這客棧打量一番,又把眉頭皺起。
客棧裡面早有機靈的夥計迎將出來,上前便殷勤代為牽過馬兒,躬身迎道:“客官您快裡邊請,小店……”他還再要說些自褒之詞,卻被白玉堂抬手攔下,皺眉問道:“你們這裡最好的客房,可還留著?”
夥計聽了這話,又看白玉堂一身綾羅綢緞,早笑個不住,忙點頭哈腰道:“留著呢、留著呢,爺們兒還不曾來,咱們怎麼敢賃出去。”
“那還不快去將房間打掃乾淨,再把這一路上閒雜人等清了。”白玉堂說著自懷中摸出一片金葉子來,兩個指頭輕輕夾著,沖夥計說道,“爺這回帶著女眷,若是哪個不長眼的衝撞了,看我不打斷你的狗腿!”
夥計看著金葉子,眼睛都直了,連連打躬道:“曉得、曉得,萬萬錯不了,您先請進裡面候著……”白玉堂淡淡道:“爺在外面等,別叫爺等得不耐煩。”說著伸指將金葉子一彈,便准准落進了小夥計懷中。小夥計樂得眉開眼笑,忙不迭回身衝進客棧張羅。
白玉堂便在車轅上坐下等候,這時才恍惚記起收刀入鞘。他原是不屑住這樣寒酸的客棧,然而這回到底帶著青蓮,若是上大客棧去住,一來路途遙遠顛簸、多有不便,二來只怕遇上仗勢欺人的再惹出禍來,他雖不怕,只恐惹得青蓮不快。故而細想一番,倒是這清淨整齊的小客棧住著最為順心,這才委屈將就。
那夥計拿錢辦事果然利索,不一時便又趕出來,點頭哈腰迎白玉堂進去。白玉堂便回身打起帘子,裡頭那小丫鬟忙先自己下來,待要擺好腳墊去扶,白玉堂卻哪裡肯讓青蓮掙扎著起身,早探身進去將她小心抱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