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頁
展昭並非家中獨子,他上面有兩個嫡親哥哥,族中堂兄弟亦有不少。他知道手足之情是怎樣的。
他真的,只是把秦潼當做兄弟嗎?
展昭費了很大力氣,才抑制住將秦潼擁入懷中的衝動。他告誡自己,不能再放任自己與秦潼親近了。君子之交淡如水,他們不過是多年的朋友罷了,沒道理非親非故的反而勝似親兄弟一般,乃至更為親密。
這樣心慌意亂之下,展昭甚至未能即使反應過來,眼看著那兇手抽出一把匕首刺進了心口。
此案線索由此斷得一乾二淨,只留下仍在大獄中的婦孺小孩。可是展昭的心思卻不在那裡,他面上做出一副忙於公事的模樣,一來是為了安撫被他爽約的捕頭趙,二來,卻是為躲開秦潼。
可是心不由人,這日展昭忙完公事,原本只是想著隨處轉轉,腳步卻不由自主往秦潼家這邊來——秦潼住在何處,也是他無意之間同捕頭趙打聽出來的。
這邊的環境清幽安靜,道旁多栽銀杏,這會兒枝葉尚不繁茂,有風吹過,只颯颯的響上幾聲便罷了。展昭抱劍沿街緩緩而行,心中回憶著與秦潼相識的這些年,面上不由帶了幾分溫和笑意。
白玉堂的聲音便是這會兒響起的——“好啊,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展昭抬起頭來,便看到白玉堂背著刀從牆沿上一躍而下,只見他鐵青著臉色,一面大步朝展昭走來,一面反手“嗆啷”一聲抽出刀來,指著他道:“展昭,拔劍!今日你我便要一決高下!”
“你又發什麼瘋?”展昭不由皺起眉頭,不悅地望著離自己只有幾寸之遙的刀尖,問白玉堂道,“難道是我得罪你了?一上來便喊打喊殺的。”
白玉堂冷冷道:“你也不用廢話了,真要是條漢子,咱們便手底下見真章!”
若擱在平時,展昭也許尚有耐心與白玉堂周旋,可這幾日實在心煩,忍不住便冷冷道:“讓開,沒工夫與你糾纏!”他剛要抬腳,白玉堂手腕一翻,刀光一閃之間,展昭束髮的帶子已被他一刀削斷,幾縷青絲飄然落地。
展昭心頭火起,怒道:“白玉堂,你不要欺人太甚!”
“你也不必裝模作樣!”白玉堂冷笑,“在秦潼面前裝出一副和善可親的模樣,也就是她愚不可及,才未看出你的真面目來!你可瞞不過我!”
他本意是罵展昭偽君子,然而展昭心結在此,一聽之下便誤會了其中之意,不由臉漲得通紅,再忍不下去,一面罵一面拔劍。這兩人皆是年少氣盛、血氣方剛,當即戰至一處。刀光劍影之間誰也不肯退讓半分,一時竟是奇峰迭起、險象環生,眨眼之間兩人都在鬼門關上走了幾遭。
秦潼來時,正看到展昭一劍貼著白玉堂脅下刺過去,白玉堂反手一刀擦著展昭肩膀劈下。秦潼雖是個三腳貓,但也一眼看出這兩人動了真格的,一時驚得魂飛天外,大喝道:“展雄飛!白澤琰!你們在做什麼,快快給我住手!”
那兩人正打得難捨難分,哪裡能罷手,都將秦潼的話當了耳旁風。
一個心裡想:不正是你叫我與他一決高下,這會兒來充什麼和事佬?
另一個想:你到底是不信我,難道就這樣怕我傷了這姓白的?你心裡只有他這個賢弟,哪裡還有我這個哥哥?
二人雖心思不同,手下卻都狠厲了幾分。秦潼急得破口大罵:“你們兩個吃錯了什麼藥,自己人動哪門子手?看了可不叫人笑話?澤琰,你給我住手!”
她叫白玉堂停手,卻是因為想著,多半是白玉堂挑起的事端,他若住手,展昭自然也不會纏鬥。孰料這一句話將兩人都惹惱了,白玉堂是恨秦潼一味偏袒相幫展昭,展昭是氣秦潼言語之間與白玉堂更親厚。
一時二人都打紅了眼,刀光劍影、殺氣四溢,街旁的銀杏樹上落葉紛紛,飽受摧殘。
秦潼眼見二人越打越兇險,又急又氣,忽然一跺腳,咬著牙就往兩人中間衝過去!她是出門散心,身上未帶著兵刃,就這樣赤手空拳衝上去。展昭與白玉堂正斗到狠處,誰也不曾料到秦潼這樣不要命一般往刀口上撞,兩人都駭得魂飛魄散,拼了全力方才勉強將招式收回。白玉堂更是真氣逆行,內力一激之下“哇”的一口血便吐了出來。
展昭丹田之中也一陣劇痛,卻顧不上自己,一把拉過秦潼細看她是否受傷,一時手都有些顫抖。
欲知後事如何——
作者有話要說:這周提前更新,我要瘋了,還有半個月,我要複習不完了QAQ
捉蟲····
☆、第三回 誰家少年風華茂
第三回誰家少年風華茂
展昭一時也顧不得自己,伸手便扯過秦潼,一雙眼睛緊緊盯住她,上下瞧了個仔細。倒也不怪他這樣緊張秦潼,江湖之上高手相爭,危險的何止是刀劍兵刃——展昭與白玉堂皆是自小修習內功,動手之時真氣鼓盪。旁人若是貿然靠近,難免會受到波及,輕則氣息不順、重則內傷吐血。
“展雄飛,你且放手。”秦潼卻是不知就裡,也絲毫不知自己方才往鬼門關走了一趟。她只覺手腕叫展昭拑在掌中,腕骨都隱隱作痛,一時也不知為何展昭如此這般盯著她,只覺得渾身不痛快,當即出言道:“我腕子要給你捏斷了,還不鬆開!”
展昭聞言這才放手,退了半步緩緩調勻內息,方才啞聲開口道:“你沒事吧?”他看著秦潼,心內五味陳雜,想要再說些什麼卻又無從開口。
“我能有什麼事?”秦潼倒是滿肚子牢騷,拿手點著兩人罵道,“我看有事的是你們兩個,還是好兄弟呢,當街舞刀弄槍的。怎麼,我要是不來,你們是不是還要拼個你死我活?”她張口便是一通搶白,說罷也不待展昭答話,扭過頭去扯著白玉堂的耳朵便罵道:“還有你,難道是個炮仗做的,一點就炸?我好聲好氣勸你的話一句都聽不進去,氣頭上說的話倒是當做金科玉律一樣,你是要活活氣死我不成!”
白玉堂強行收功原本受了內傷,他自覺臉上無光,更是輸了展昭一籌。這會兒聽秦潼夾槍帶棒罵他,梗著脖子便罵回去道:“我看是你要氣死我!方才不要命了?我們兩個動手與你何干,要你這樣橫插一腳?”
秦潼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心中怒火,忍氣吞聲道:“即便我有不是,難道你就該和人家動手?我倒不知道你們有多大仇呢,不管不顧的撕破臉皮不要,竟反目成仇了一樣。”她說著不由又有些咬牙切齒,可一時又想起出門前心中對白玉堂的那幾分歉疚,忍不住好聲好氣勸白玉堂道,“澤琰,我方才說話是急了些,我給你賠不是了,你莫與我一般計較。可你自己想想,總也不是小孩子了,你們兩個這樣性命相爭,到時誰有個什麼三長兩短,叫我怎麼過意得去?你們又怎麼和自家人交代?”
“哪來那麼多顧慮和規矩,”白玉堂低聲哼道,“江湖兒女快意恩仇,又豈是你這種整天同案牘打交道的凡夫俗子所能理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