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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苦茶吸了吸鼻子,露出幾分無奈的神色來:“公子,這味道怕是一時半刻散不去了。”

    “罷了,”秦潼嘆了口氣,索性破罐子破摔,“左右我又不上前去,難不成父親隔著老遠還能聞出我身上有脂粉味不成。”

    於是秦潼便帶了苦茶往衙齋那邊去——秦旭正是在那裡與包公議事,也不知藺英現在何處。

    秦潼一路上胡思亂想,她不信藺英會對一介女流之輩痛下殺手。然而新房之中並無他人,殺人者又能是誰?而聽起來藺英狀況似也不很對勁,竟對著新婚妻子的屍體呆坐著,且不喊人進來,十分惹人懷疑。

    何況,秦潼隱隱有些預感——藺良誠乃是石州通判,怎會看著兒子被捕而坐視不理?且如此貿然抓人也不是父親平日的行事風格。然而藺英如此之快便被抓進大獄,那麼便有一種可能:包公以欽差的身份插手此案,將藺英帶走。

    這一猜測在穿過花園進了後衙時得以證實——此刻衙門裡已大不同平日,廊邊、門口都站著如狼似虎的兵衛,黃絛旌旗已升了起來,衙中一派肅穆,竟是擺出了欽差儀仗。

    秦潼早換上一身官服,故而無人阻攔。她行至衙齋外,便立刻有人進去通傳,候了半晌,裡面秦旭便叫她進去。

    秦潼穩了穩心神,整頓衣冠,撩袍抬腳跨進門去。她繞過屏風進了內室,剛站定,果見包公已換了一身打扮,氣勢威嚴,身後站著護衛打扮的展昭。衙齋牆壁之上原本懸著鐵弓之處,現在已奉上了尚方寶劍。

    秦潼不敢托大,納頭便拜,依禮參見欽差。包公神色和藹地叫她起來,秦潼方鬆了口氣。

    秦旭卻忽的皺了眉頭,他一言不發地起身,負手往秦潼身邊踱了兩步。秦潼茫然抬頭,正沒理會處,便見秦旭驀地大怒,拂袖一把將近前的茶盅揮至地上,罵道:“不成器的東西,又出去鬼混!”他顯是嗅到了秦潼身上的脂粉味道,猜出她到了何處、見了何人。

    秦潼駭得噗通一聲跪下,暗悔自己心存僥倖。她張口欲辯,瞧著秦旭鐵青的臉色竟是不敢出聲。

    只見秦旭絲毫不顧包公還在上首坐著,指著秦潼便罵道:“告誡過你幾次了!流連花街柳巷,這可是你該做的事情!”

    “孩兒、孩兒知錯了,”秦潼顫聲道,“還請父親息怒。”她萬沒料到父親如此敏銳,也不曾想到他竟當場發難。

    秦旭怒道:“混帳東西!別叫我父親!”他仿佛怒極,平日裡和聲和氣已全然忘卻,竟勃然作色起來。

    “父親!”秦潼心中大駭,秦旭此言竟像是暗指不認她這個女兒了,秦潼一時只覺魂飛天外。

    秦旭闔了闔眼,仿佛壓抑著心中的怒火,半晌才道:“禁足一月,你好好閉門思過。這種事情,絕沒有下次,聽見了嗎?”

    “孩兒聽到了。”秦潼渾身直哆嗦,冷汗早濕透了重衣,掌心卻是一片冰涼。此刻她已不知是該後怕,還是該暗自慶幸父親猶自念著父女之情,並未做絕。

    秦旭卻已不再呵責女兒,只是冷冷一哼便坐回位子上,沖門口候著的下人揚聲道:“還愣著作甚,把她給我押回去,好生派人看管,不許出門一步!”

    “是!”立時有人上前來拉扯秦潼,秦潼哪敢反抗,生怕父親降下雷霆之怒,順從地跟了出去。

    苦茶原想跟著,卻被人攔下。押送秦潼的護衛看著極是眼生,像是從城中抽調過來的兵丁——抑或是包公此行帶來的隨從。看起來衙門中湧進不少生面孔,倒有半數之多秦潼見都不曾見過。

    這一路心緒紛亂、膽戰心驚,直到回得房中秦潼才隱約察覺出不對來:父親一向性情溫和,哪怕訓斥她也從未這樣聲色俱厲,更何況是當著貴客這般大發脾氣。

    秦潼心中猛地冒出一個想法來:難道父親只是借題發揮——其真實目的則在阻止她插手此案?

    然而房門已“咔嚓”一聲落了鎖,外間人影幢幢,顯是守衛森嚴。秦潼在屋中轉了一圈,發覺連後窗都站了兩人,想要溜出去,除非插翅從屋頂飛出去。

    這般看來,父親的確是想叫她完全不能插手此案,為何?秦潼呆呆坐回桌旁,心中閃過數種猜測,又一一推翻。半晌,她長嘆一口氣,打算晚上想法子溜出去,找人將此事問個清楚——至少要知道藺英目下景況如何,且他又是如何卷進這起殺人案中的。

    至於如何在重重守衛之下偷溜出去,秦潼眯起眼睛,嘴角勾起一絲得意的笑來。

    候至半夜,正是人睏倦之時。窗外月色融融,偶有一兩聲蟲鳴隱約傳進屋中。桌台之上香爐正吐出裊裊青煙,不時從窗欞縫隙中漏進夜風,青煙便跳動兩下。

    譙樓敲過三遍鼓,秦潼在夜色中睜開眼來。她輕手輕腳起身,從床頭撿起早就備下的青衣短打——夜色之中,青衣不易被人察覺——秦潼利索將衣服換好,紮緊袖口,便掩至門邊查看情況。

    外間隱約有燈火幢幢,一列巡邏隊伍正從這邊經過。秦潼此前心中曾盤算過一番,對他們夜巡的路線已有了大致的猜想——虧得這府衙地形她爛熟於心。

    計算好時間,秦潼便重新回到內室。她一腳踏上床頭矮櫃,小心翼翼攀住床架,手臂一用力,整個人便悄無聲息翻了上去。床架上頭布滿灰塵,秦潼輕輕打個噴嚏,連忙捂住嘴巴。

    她依著屋頂的磚塊數過去,伸出手指夾住第八塊方磚,驀地用力一拉,便將方磚取下——此屋修繕之時,屋頂曾有一處不甚牢固,工匠便補了一道木板。秦潼後來自己加以修整,將此處做成一道暗門,除了自己,再沒別人知曉。

    方磚取下,灰塵土屑“悉悉”落下,秦潼敏捷避開,才避免被揚一頭一臉。她揮了揮手驅散煙塵,加快手腳將其餘幾塊方磚也一併取下,屋頂便露出可通一人鑽過的小洞來。

    此洞並非直通屋頂,而是在承塵隔間掏出一方天地。秦潼匍匐身形爬了上去,沿著石板朝著屋角方向爬去——那裡正是守衛薄弱之處,屆時只需鑽出隔間,便能脫身出去。

    到那時,還怕什麼巡邏守衛,以她的身手完全能夠不驚動一人溜至西跨院。

    展昭一定在那裡。

    作者有話要說:第二個案子來了~~~依舊是原創,不過第三個案子準備寫五鼠鬧東京,舊壺裝新酒,來個不一樣的五鼠鬧東京(*^__^*)

    ☆、第三回 夜半私會暗陳情

    府衙中的守衛,遠比秦潼所想森嚴。她自屋頂溜下之後,險些撞到一隊兵丁,在灌木叢中隱了身形方才未被發現。秦潼不由暗自心驚,欽差大臣巡視至此,自當統攝本地軍政大權,但將這府衙守得鐵桶一般,難道是在防什麼人不成?想起白日裡府衙中的兵卒換了大半,秦潼更是心中擔憂,只恐父親惹上麻煩。

    一路膽戰心驚溜至西跨院,巡邏隊伍愈發嚴整森然,秦潼借著夜色躲躲閃閃,一路躡手躡腳朝著展昭下榻的客房後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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