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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展昭聽得秦潼這般陳述案情,只覺別有一番滋味,比之酒樓茶肆中說書先生講那評書還有趣幾分,忍不住追問道:“那之後怎樣?”

    秦潼嘆息一聲,接著講道:“這位周娘子那日也算合該命中有這一劫,在街上撞見黃百寶——這老淫棍上來便動手動腳,口中狂言要用二十兩銀子將周娘子從她爹手中買去。當時李慶剛好路過,周娘子見著鄰居便即大聲呼救。這李慶平日裡也是個窩囊廢,那日不知吃了什麼熊心豹子膽,上前便與黃百寶理論,險些動起手來。”

    “這黃百寶兀的可惡,死不足惜!”展昭身上猶帶著江湖匪氣,聽不得惡霸逞凶,心中頓時生出不平之意。

    秦潼卻道:“這黃百寶雖可惡,卻也罪不至死。他也有父母妻兒,這一死又叫親人如何捱過?”

    “說的也是。”展昭到底跟著包公有一陣子,也明白事理,便改口追問道:“難道當晚黃百寶便被人於家中殺死?”

    秦潼答道:“正是。報案的乃是黃百寶的長子,黃伯英。”她抿了一口酒,接道,“黃百寶對自己這長子可謂是寄予厚望,聘請西席教他讀聖賢書、做文章,只盼他有一日能考取功名、光宗耀祖。然而這黃伯英也是爛泥扶不上牆,最愛流連花街酒肆,乃是煙花行院的常客——那日前來報案他身上還帶著脂粉氣,後來小弟審問時得知,這人果然是在妓院過的夜。”  

    展昭聽得連連搖頭,江湖中人最忌貪淫好色,他為人潔身自好,亦是看不上那些耽於酒色之人。

    秦潼自然知道這點,她又斟下一杯酒,道:“既然講到此處,索性小弟便將此案細說與你聽,兄長意下如何?”

    展昭自然求之不得:“如此正好,有勞賢弟了。”

    秦潼便開講道:“黃百寶除了黃伯英這個長子,還有三個兒子兩個女兒。二兒子黃仲雄亦是正室所出,一直跟他經商。此人是個很有心計的狠角色——幾年前與他們的同行破產倒閉,據說便是他的手筆。”

    “此人案發當晚卻在何處?”展昭問道。

    秦潼答道:“與他的小妾在房中吃酒——這一點已經證實,他的小妾是個膽怯的女人,斷斷不曾說謊。並且府中下人亦可作證。”

    展昭於是點點頭,示意秦潼接著講下去。

    秦潼飲一口酒潤潤嗓子,接道:“黃百寶剩下兩個兒子皆是庶出——他共有三名小妾——那兩個兒子一個十三歲,一個八歲,案發當晚都在母親身邊。”她皺著眉回憶著,“至於他的女兒,一個十四歲,一個年方三歲,並無殺人嫌疑——要知黃百寶是個龍精虎猛的漢子,殺人者絕不會是孱弱的女子。”  

    “如此說來,”展昭道,“黃百寶的家人都可排除嫌疑了?”

    秦潼頷首道:“至少小弟是這般認為的。黃百寶生意上亦有不少仇家,但若說為此殺人卻有些誇張——那些生意人雖然大多為了利益不擇手段,但很少會有人有膽量殺人。”

    展昭一番話聽得如墜五里霧中,也是摸不著頭腦:“難道真是李慶殺人?那他左手殘疾又該如何解釋?”

    作者有話要說:開始說案子了,不如大家來猜猜誰是真兇?

    ☆、第五回 曲中情由應問誰

    秦潼聽展昭這般問便嘆了口氣,道:“小弟正也為此焦頭爛額,包公顯然對我的一番說辭不置可否。想來若是小弟不能自圓其說,將此事弄個明明白白、清清楚楚,這身官服也就保不住了。”

    “雲盛也不必擔心,”展昭安撫道,“咱二人齊心協力,總能將此案查個水落石出。”

    秦潼苦笑道:“希望如此吧——小弟實在不知還該查些什麼了。”  

    展昭也說不出個章程來,肚中將秦潼所講細思一遍,搖頭道:“這般空想恐怕也難想出個所以然來,不若明日再走訪一遍,也好在包大人開審前將情況摸個大概。”

    秦潼連連稱是,兩人心中有事也就不再痛飲,起身匯帳後便一道出了老酒家——那小夥計一路送到街口,好不熱情。

    此刻已是華燈初上,街上熙熙攘攘正是一番熱鬧景象。因著藺家公子成婚大喜,石州城中夜市一直鬧到午夜方休。秦潼索性引著展昭看了幾處熱鬧,同他解釋道:“本州通判藺大人家的公子藺英明日大婚,這些天城中很是熱鬧喜慶。”

    “雲盛同這位藺公子可是相熟?”展昭似是漫不經心地隨口問道。

    秦潼笑著答道:“正是,我同英華兄自小便是玩伴,小時招貓逗狗的壞事一道做過不少。”

    展昭想起秦潼那時的調皮勁,也忍不住笑道:“看起來這位藺公子與你是同道中人,都愛捉弄別人取樂。”

    “他一向胡鬧慣了,只是家中管得嚴,闖下禍來他父親必會狠狠責罰他一頓。”秦潼無奈搖頭,“幸好家父早不再管我,叫我樂得逍遙自在。”  

    展昭嘖嘖道:“我看秦伯父未必是不管你,只是你未闖出大禍——這位藺大人看起來家教是極嚴的了,藺公子小時的日子想來不好過。”

    “還好,”秦潼笑嘻嘻答道,“他一闖下禍就躲來我家,候他父親息怒之後再回去,挨打時便能少挨幾下。”

    兩人說說笑笑一路回去知府衙門,秦潼帶著展昭由後衙角門進去,穿過花園便到了秦宅。這時月華東升,一片銀輝灑在兩人身上,秦潼看著展昭長身玉立,忽然便覺得對方實在已不是當年那個略顯笨拙的少年了——想想又覺好笑,他已二十幾歲,自然不是少年,而是青年了。她由抄手遊廊送展昭至西跨院,兩人別過,秦潼便穿過庭院回了東廂自己的住處。

    苦茶已候了多時,見主子回來忙迎將上來,幫秦潼除下大衣,一邊道:“公子,廚下備了醒酒湯,您喝了再歇吧。”

    秦潼一邊頷首一邊道:“也好,今日喝的雖不多,倒也有些上頭——到底老酒家的燒刀子勁兒大。”

    苦茶連忙應聲下去。秦潼隨手端起茶盅抿了一口,苦茶剛才方沏好,正熱著,一杯下肚渾身都暖和起來。她又取過手巾自己揩了面、淨了手,苦茶便回來了。  

    “公子,明日便是藺公子大喜的日子了。禮物已經備下,您看什麼時候過去?”苦茶一邊伺候秦潼用醒酒湯,一邊問道。

    秦潼嘆了口氣道:“眼下還有樁公案等我去查,哪還有閒情逸緻去同他們飲酒作樂。也罷,明日將禮送過去,吃杯喜酒就算罷了。”

    “如此,藺公子不會生氣?”苦茶跟著秦潼時間長,倒也知道藺英的脾氣,不由有些擔憂。

    秦潼靠在椅背上長嘆道:“那也沒辦法,到底還是公事重要。我同他說一說,想來也不至於太生氣——左右他也不願成這個親。”

    譙樓敲過三遍鼓,夜已深了。秦潼於是吩咐道:“歇下吧,明日還得早起。”苦茶連忙退下——秦潼從不叫他晚間伺候更衣,都是自己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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