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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在後宮,爭奪的不是皇帝的一份寵愛,而是藉由這份寵愛能得到的利益。
皇后恍惚想起年少時,她與陛下一同長大,也曾許下海誓山盟,陛下還說,會一輩子只愛她一個人,會為了她不娶其他女子。
不過那都是年少時的謊話,男子身處高位,又有哪個不是三妻四妾,即便潔身自好,也難免在外頭逢場作戲。
而女子呢?
她從未對陛下動過心,那些濃情蜜意,不過是為了達到自身目的,做出的一場戲。她不會為了皇帝喜愛誰而傷心,也不會為了皇帝的幾分寵愛患得患失。
她是皇后,她已經得到想要的一切,以後想要的,她會一步步爭取,誰都不能阻止她的腳步,皇帝亦是。
皇后低頭溫婉一笑,“雷霆雨露俱是君恩,我身為皇后,孕有東宮太子,六公主,兒女雙全。而孟貴妃卻多年未有身孕,陛下多疼寵三分,也是應該的。馨兒,待你日後嫁人生子,你一定要記住,你的心可以放在任何人身上,唯獨不能放在丈夫身上,明白嗎?”
柳馨搖搖頭,她不明白。
既然不愛,不願意在一起,究竟為何要裝作深愛的模樣,為何要為他殫精竭慮的做事,費盡心思的對他好。
皇后輕笑,沒再說話,她要儘快將女子學院的試卷批改完,然後定出名次,讓柳馨親自去通知前十名。
這十位,會是她的希望,亦是天下女子的希望。
她自幼師從大儒,同家中兄長一同習君子六藝,她比任何男子都要出色!但最後,她卻不得自由,被那些人強制困於深宮之中。
她需要一把利劍,需要堅硬的盾牌,開闢一個新的天地。
盾牌她已經親自培養,而神兵,則需要好好找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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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看到孟靜岩身邊小廝叫她過去的時候,孟寒星並沒有聯想到是柳馨過來了。
因為今天是女子學院停止招生的第二天,除非皇后日夜不休的批改試卷,否則不可能那麼快定下名次。
但皇后還真就做了。
皇后其人,孟寒星並不了解,她只從姜平月口中聽過一言半語,在姜平月眼裡,皇后是個十分疼愛子女的好母親,也是個非常合格的皇后。
寬容大度,具有母儀天下的風範。
上輩子孟寒星和姜平月認識時,皇后已經失勢,所以孟寒星不知道,柳馨是皇后身邊的人。
“見過孟二小姐,二小姐大喜,一舉中第,奪得頭名。娘娘對你讚賞有加,特賜文房四寶一套。這個是學子服,乃宮中繡娘親手縫製,二小姐請於明日辰時穿此服,到達明正。”
明正學院,便是這個女子學院的大名了,之前一個學生都沒有,皇后便沒急著取名,如今有了學生,皇后直接取了“明正”二字。
孟寒星行禮謝恩,她現在身處孟家待客的花廳中,一旁站著孟靜岩,和好久沒見過的嫡母林淑。
林淑大家出身,禮儀上從來挑不出錯誤,即使心中再不耐煩,她面上的笑容依然一絲不減。
柳馨說完就走,片刻不停,孟家也沒挽留,孟貴妃和皇后不對付,孟靜岩和皇后的弟弟是政敵,他們見到對方,不打起來都是有教養。
待柳馨離開,林淑面色一下子便沉寂下來,她冷笑一聲,也不向孟寒星發怒,只瞥一眼孟靜岩,冷笑道:“你教出來的好女兒,好得很啊!”
孟靜岩少有被林淑噎得說不出話的時候,林淑如此說話,他本就陰沉的面色,更黑了。
孟寒星覺得,或許拿毛筆在孟靜岩臉上抹一下,能省去不少墨汁。
“跪下!”
孟靜岩厲聲呵斥,孟寒星卻沒跪,反倒噙著笑,坐在了一邊的椅子上。
林淑見此,眉梢跳動不安,想起這幾日孟寒蟬與她愈發疏遠,開始和她生母親近的事,對孟寒星升起幾分疑惑。
孟寒星的性子,和她死去的娘差不多,善良而懦弱。
林淑沒仔細了解過孟寒星,今日她突然發現,或許她看走了眼。
這不是一隻沒斷奶的小奶貓,而是一隻已經長出利齒的幼虎。
“父親,女兒為何要跪?可是做錯了什麼?”孟寒星直視孟靜岩滿是驚愕的眼睛,表情冷漠,“女兒奪得頭名,父親不高興?還是說,在父親眼裡,女兒不配進入明正學院讀書,孟家的女兒,沒有資格聆聽皇后娘娘的教導?”
是孟家的女兒沒有資格聽皇后的話,還是覺得皇后沒有資格教導孟家女。
孟靜岩被孟寒星的話說的一愣。
今天的孟寒星,和之前態度溫和的孟寒星,完全不一樣。
被自己女兒這樣頂撞,是個父親都受不了,他一拍桌子,當即便要發怒,所有怒氣沖沖的話,都被孟寒星下一句給嗆了回去。
“柳馨大人前腳剛離開,後腳父親便拍桌子瞪眼,面目如同市井小兒。傳出去,知道的人會說父親管教女兒,不知道的,還以為父親是不滿於女兒就讀明正,不想聽皇后娘娘的命令。”
如果現在在書房裡,孟靜岩會冷笑一聲,接著發怒。
但現在在花廳。
孟府並非鐵桶一個,花廳前後左右到處有人耳,真要是做了,傳出去沒的惹麻煩。
孟寒星肯定要去明正,她如果名次不高,孟靜岩還能以不要去丟臉為由制止她,如今孟寒星是頭名,頭名在皇后娘娘那裡掛了名字,不能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