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頁
姜平月想過孟寒星的想法,她覺得孟寒星會埋怨她無能,會嫌棄她懦弱,但她獨獨沒想到,孟寒星會覺得一切是自己的錯。
孟寒星和吳蓮香,真的很不一樣。
姜平月不知為何,心中浮現出一個想法,同為好友,為何孟寒星和吳蓮香在她心中的位置,那麼不同?為何吳蓮香的抱怨,在孟寒星口中,她一句都聽不到。
“一早,蓮香便來尋我。她同我說,皇兄一直在推脫婚期,直說未至弱冠,不想娶妻。蓮香想讓我勸勸母后,讓母后早些下旨,命她與皇兄成親。”姜平月嘆口氣,起身離開了孟寒星,坐到了孟寒星對面。
不知為何,在她離開的那一瞬間,孟寒星心中頓覺空落落的。
她們相偎在一起時的感覺,那種溫暖,讓兩人同時貪戀,但她們都太有自制力。在人來人往的宮中,怎能如此不合規矩的親近?
“寒星,皇兄心中有人,非蓮香良配,說實話,他們一直未訂下婚期,我反倒鬆了口氣。”
孟寒星能感覺到,這一刻的姜平月,心中滿是悲傷。
“世上最不受控制的,就是人心。個人的喜惡,他人無法多言。你覺得蓮香嫁給太子,註定了日後的悲哀,可你不讓她嫁,她現在就會悲哀。”
“一時之痛,與一生之痛,怎能相比?”
“你怎麼知道,會是一時之痛,而非一生之痛?”孟寒星嘆口氣,伸手握住姜平月的手,“你不能用對她好為藉口,幫她做決定。太子心中另有他人,但他從未當面拒絕蓮香,蓮香並非愚人,你能看出太子心中有人,她會看不出嗎?”
“你的意思是,她明知皇兄不喜歡她,還要嫁給皇兄?”姜平月似是吃驚,又像是瞭然。
是了,吳蓮香年紀不大,太子年紀也不大,正如太子所說,到弱冠之年再成親,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但吳蓮香卻十分著急的,想要馬上成親。
這不正說明,吳蓮香什麼都知道嗎?
“平月,後宮、皇權、士族與人心,是你我以後日日會接觸的東西,它們複雜而多變,牽一髮而動全身。走的每一步,下的每一個決定,都不是一人之言。它所影響的,也非個人而是群體。”孟寒星語重心長的說著,她希望,姜平月能快些成長,成長到她可以放心的將自己所有,展露給姜平月。
想要保護自己,手中必須有刀。手持利器,不僅傷人,也會傷己,要學會強大,強大到不懼怕受傷,才能穩穩的做持刀的人。
而非成為刀下亡魂。
“不管蓮香怎麼想,她與太子的婚約,都是變不了的。除非,太子不是太子,蓮香不是吳蓮香。”
姜平月明白了。
這一場親事,不僅僅是太子和吳蓮香的事,還是皇權與士族的交集,後宮與皇權的平衡,只要皇后是皇后,太子是太子,吳蓮香出身吳家,那一切就變不了。
“皇兄連自己未來的妻子是誰,都無法選擇嗎?”姜平月知道她不該問,她應該明白了,但她還是惹不住。
堂堂一國儲君,也不過是個能隨意控制的傀儡,何等可笑啊。
“一切都是公平的,他想要至高無上的皇權,就要犧牲所謂的自由。”孟寒星談到這裡,心上沉甸甸的,她任由姜平月修長的手指捏自己的手心,感受著手心的溫度,用平淡的語調,說著殘酷的現實,“蓮香身陷其中,動了心,愛了不該愛的人,執迷不悟,她要為此付出代價。”
“喜歡一個人,為何要付出代價?”姜平月像個懵懂的孩子,對於愛情,她無法理解。
喜歡一個人,不是錯的。
但想要得到一個人,要付出的代價,往往十分巨大。
孟寒星沒再說什麼,她伸手摸了摸姜平月的頭。
如果平月能一直這樣多好啊,不,是能一直跟十一歲時那樣,天真的善良著,不諳世事,該有多好。
幼時不懂無憂無慮的好,長大想要無憂無慮,比做夢還難。
中午,瓊林宴開席了。
見到孟寒星的第一眼,不少人露出了夢幻的表情。孟寒星看到不少人睜了眼又閉上,然後又猛地看向她,像是確認自己沒看錯一樣。
這個不少人,指的是許多後宅的夫人與貴女。
她們知道孟寒星是個同她們年紀相仿的貴女,知道孟寒星出身孟家,知道孟寒星曾經也是個普通的貴女。
同樣知道,如今的孟寒星,是大周朝的狀元。
但她們在看到孟寒星的那一刻,還是止不住的驚訝。原來在同樣的年紀,有一個少女,已經走到了那麼高的位置。
在孟寒星路過柏恆,路過吳連恩,坐在了首位後,她們更是表情複雜。
孟寒星沒到場時,她們一個個使盡渾身解數,想要吸引到那兩位世家少爺,而孟寒星,她什麼也沒做,只是單純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就已經吸引了柏恆與吳連恩的注意。
不僅僅是柏恆與吳連恩,所有進士都在看孟寒星。
因為孟寒星要吟唱一首詞,來為瓊林宴開席。
這是狀元的職責,這瓊林宴是為進士舉行,同時也是狀元的慶功宴,說白了,狀元才是主角,其餘人都是綠葉。
寒窗苦讀多年,一朝踏入官場,得償所願,本是高興的事,但讓一個小丫頭坐在上頭,穩穩壓了他們一頭,一群天之驕子,心情複雜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