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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寒星一瞬間,似乎看到了姜平月的淚光,再定睛看去,那雙眼睛平淡如古井水,並無濕痕。
對了,孟寒星想起一件事,到目前為止,姜平月的真實身份還未曾說出口,姜平月不知道自己的馬甲已經掉了。
要不要現在戳明?
孟寒星想了想,覺得沒必要,不管身份如何,她和姜平月的這份友誼,終歸不會改變。
“平月,你覺得蓮香應該嫁給太子殿下嗎?”孟寒星眉頭微皺,輕描淡寫的說出傳出去會要了她命的話,“皇后與孟貴妃於後宮爭寵,說白了便是爭奪日後榮登大寶的資格。太子殿下雖為嫡長子,但他一向與陛下水火不容,感情不深。若不是忌憚於皇族宗室,天下之口,陛下怕是早廢太子,另立他人了。”
“寒星!”孟寒星的話,給姜平月造成了很大的衝擊,她聲調上揚的喊了一聲,又覺不妥,放小了聲音,“豈能隨意談論皇族之事!”
姜平月對孟寒星是真的縱容,如果旁人敢對姜平月說出這樣一番話,姜平月為了維護皇族顏面,殺人滅口的心都能有。
對別人喊打喊殺,對孟寒星,姜平月則只輕飄飄的一句責怪。
孟寒星看透了姜平月紙老虎的屬性,毫不在意的接著說道:“皇后娘娘設立明正學府,表面上是為提高女子地位,實際上,是想在朝堂中安插人手。後宮不得參政,皇后娘娘平日裡無法接觸朝廷命官,唯有藉此機會,才能名正言順的與朝廷命官往來。”
設立學府不是說說就能辦的,必然要通過大周國子學,與大周太學的官員往來密切。
後來孟寒星參加科舉,皇后更能藉此機會頻繁接觸監考官員。
每年監考的官員,都是京城有德望的高官,皇后藉此得到了太多利益。
孟寒星當年對明正學府突然關門很不解,如今倒是想明白一二,當今陛下不是個傻缺,皇后動作頻頻,皇帝怎會不知。
當年太子已滿十五,皇帝可以直接為吳蓮香和太子賜下婚約,皇帝偏偏沒有,他拖到今年才賜婚。
外界傳言,太子生性驕縱、暴躁。孟寒星覺得,太子再怎麼不是東西,也不會直接坑自己的表妹,從小一起長大的姑娘。
這次傳出去的拒婚,怕是另有隱情。
“父親一直阻攔我,不讓我繼續進行科舉。前兩年,我以為原因在於貴妃與皇后爭寵之事,後來我才想明白,我若考下去,定會成為皇后娘娘手中的棋子,成為無數人眼中釘肉中刺,更會被陛下記恨於心。屆時,我小命不保,孟家同樣會受到牽連。”
孟寒星直言戳破了當年的重重危局,引得姜平月面色一沉。
姜平月的清冷,是看清一切後,無能為力的痛苦。
她的兩位好友,接連被最親的親人利用,一個險些喪命,一個生不如死,她卻無法阻止什麼,左右為難之痛,讓她從一個天真爛漫的小姑娘,迅速蛻變,成了如今的冷漠。
“自從明正學府被關,我離京遊學,皇后娘娘便身陷困局。猶如黑棋,大龍將被斬首,滿盤死棋。”孟寒星看著棋盤,黑棋已經走入末路。
姜平月下意識跟隨著孟寒星的想法,帶入黑棋視角,她想到了近些天脾氣愈發暴躁的皇兄,整日毫無歡顏的母后,還有痛苦不已的吳蓮香。
姜平月知道,縱然皇兄與母后萬般不是,她還是愛著他們,還是要依靠他們,嫡公主的身份像是個笑話,沒了皇后與太子,誰會去在乎一個笑話。
可不就是笑話,往日的母女情深,兄妹情深,父女情深,說來說去,都要歸結於一個權字。
誰手中掌權,誰才能活得隨心所欲。
“盤上棋皆死,大龍走入末路,不若另起大龍,打破僵局,爭得一線生機。”
孟寒星在盤上落一子,黑棋大龍被她斬斷,同時,東山又起新龍,如旭日東升,光芒不可抵擋。
“入局,爭得一線生機……”姜平月輕呵一聲,將手上白子放回棋簍,沖孟寒星行了一禮,“寒星棋藝精湛,平月自愧不如,此番回京,寒星可要參加即將開始的會試?”
“我還缺會元與狀元的頭銜,若是能得到,再好不過。”孟寒星看得出,現在的姜平月好似撥開了心中烏雲,她的目光堅定而深遠,裡頭燃燒著熊熊之火。
烈火燒心,百鍊鋼鐵,姜平月心中的火,會為姜平月鍛造出最堅強的意志。
人有了意志,才能走的更遠。
“以寒星之才,必能成就一番事業,會元與狀元之位,除了寒星,無人可坐。”姜平月不知不覺中,成了寒星吹。
恩,我家寒星最棒了,我家寒星最厲害,寒星想當會元和狀元,那就一定能當上!別人當了,那坐上去的就不是個人。
孟寒星回京的消息並未同孟家說,她從孟家離開時便打定主意,在外頭沒有取得一定成績,絕不回去。
有此想法,並非出於叛逆心理,而是就目前的局勢來看,孟寒星一旦露面,孟家定不會再讓她出來。
會試不是馬上開始,孟寒星不可能一直住在客棧里,但是姜平月住在皇宮,又不可能收留她。
孟寒星一時竟成了沒家的孩子,可憐弱小又無助。
最後支援她的,是遠在邊關的寧陽少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