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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的時候再次碰到了熱水器的開關,水嘩啦啦流下來,在沈南幸面前形成一片水幕。
沈南幸留在原地,緩緩抬起自己那雙手,怔了怔。
記得母親曾跟阮醉說過,男人天性里的劣根性改不了,她慈愛地望著阮醉,和藹地給她的人生提建議:「醉醉,長大後你不要愛別人, 更不要愛男人,只愛自己, 也只有你自己。」
阮醉獨自坐在房間的座椅上,耳邊傳來浴室的流水聲, 腦海回憶起母親曾說過的話。
窗戶的雨珠順著紋路流下, 滴滴答答竟也不覺得吵,阮醉抬頭看了眼,沉默地打開最底下一層的抽屜, 翻出裡面的資料來。
不論大大小小的紙張,都在說明一個問題——證據不足。
沒有證據的案子就像四處飄散的蒲公英,都不用人來割、拔,它自己輕而易舉就掉了。
可是證據難找。
十幾年前的事了,玉姨立案也因為沒有證據而被擱淺,阮醉相信自己的直覺,只要一直找下去,就不可能挖不到證據。
她復盤了所有的資料,找出所缺的部分是哪裡,決定對症下藥。
沈南幸已經洗完了,阮醉耳邊傳來他關門的聲音,可輕了,像是故意避諱著什麼。
不久後,客廳的燈也被關閉。
阮醉隔著房門看向門外,聽著門外的動靜,眼睫下垂,鴉羽覆蓋下的那雙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她對自己說,沈南幸只是她的朋友。她這一生從一開始就沒打算找過朋友,也不稀罕有朋友,可大學裡她收穫了兩個朋友,一個余瀾,一個沈南幸。
阮醉心底是期盼溫暖的,所以她沒有拒絕和他們來往,但若是這層關係再近一步,她就會覺得難以接受,自己也不可能接受那層關係。
沈南幸是她的朋友,阮醉喃喃地想著,只是朋友,只是很好的朋友而已。
夜深了,雨水悄然變小,阮醉起身準備睡覺,手機傳來一條消息。
是沈南幸的,他還沒睡。
[晚安。]
阮醉的手機掉在床上,她迅速將手機放在枕頭底下,關燈,睡覺。
——
第二天一早阮醉就醒了,只是有兩個人比她還早,沈南幸和玉姨又開始在廚房忙碌起來,邊做飯邊閒聊,像極了一家人。
阮醉坐在書桌邊,打開余華作家的《活著》。
當時在天橋上時她沒拿沈南幸遞過來的那本書,主要是因為她有。
外面玉姨敲了敲她的房門,親切地喊:「醉醉,吃飯啦。」
阮醉放下書,起身往外走。
打開門時沈南幸剛好把一碗菜放在餐桌上,他轉頭看到出門的阮醉,隔著老遠朝她一笑,聲音溫潤道:「醒了?」
很閒聊般的寒暄。
阮醉點點頭,坐下來吃飯,吃完後玉姨跟沈南幸說了不少話,就準備送兩人離開了。
離開前玉姨把阮醉叫到一邊,小聲在她耳邊說:「醉醉啊,阿姨觀察了的,小沈很不錯的,你可以考慮和他長久發展。」
那邊沈南幸正站在車門前等她,阮醉瞄了一眼他,對玉姨說:「沈南幸是我朋友。」
阮醉兀自重複了一遍。
玉姨完全沒聽進去她這句話:「以後就是我女婿了。」
這……阮醉壓根覺得不可理喻,她連忙跟玉姨告別,坐上了沈南幸的車。
上車前阮醉打開副駕駛座的車門還頓了下,最後毫無心理壓力地坐了上去。
兩人對昨日的事一概不提,很有默契地跳過浴室那一段,車上沈南幸跟阮醉提到學校元旦晚會的事,說有朋友邀請他參演話劇。
阮醉秉持著朋友的態度恭喜他:「挺好的。」
沈南幸被噎了一下,他繼續說:「但得有個女主人公。」
「找到了嗎?」
「沒有。」沈南幸看了她一眼,「還在找。」
阮醉:「其實余瀾挺不錯的。」
沈南幸抿了抿嘴,沒說話了。
車子勻速前進,直到來到學校,A大不管白天還是晚上,外出的人都很多,所以壓根沒有人在意他們。
阮醉打開車門跟沈南幸告別,沈南幸及時問她:「你願不願意做那個女主人公?」
就在阮醉要逃跑的兩步間,沈南幸扼住了她挪動的腳步。
阮醉呼出一口氣,在面對沈南幸萬分期待的目光下,低頭說:「我考慮考慮。」
——
結果考慮了三四天,阮醉都沒能考慮個答案出來。
隔天秋風正爽,阮醉試著給自己找一份家教的工作,她準備找家教機構了解了解情況,途中接到一個電話。
電話那頭的人態度邪性的囂張,說了句:「向左看。」
阮醉一聽就是方崢潤的聲音,她轉身往左看,不出意外地在一咖啡店的櫥窗里看到握著手機一臉勢在必得笑容的方崢潤。
他好心情地朝馬路邊的阮醉搖了搖手,聲音透過手機傳到她耳里。
「過來坐坐?」
阮醉木然地摘下耳機,不再聽他多說一句話,她抬頭死死盯著對面櫥窗里的方崢潤,告訴自己,可以忍一下。
他們都好像喜歡找這種地方待著,阮醉坐在方崢潤對面,看他一口一口悠閒地品著咖啡,能把它喝成上世紀美酒的感覺。
「你出來幹嘛?」方崢潤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著,深邃的眉眼展露出無所謂的笑意,他真的就只是問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