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頁
都說燈下賞美人,在昏黃的油燈下,淺倉麻澤原本蒼白的臉色也被打上了一團暖色,濃墨重彩色差極大的油畫被中和了,在夜裡展示出別樣的美。
揍敵客家出美人,奇犽不是沒有看見過長得好看的人,比如他母親裘基,又比如繼承了母親美貌的大哥伊路米。
但他們的美是無機質的,冰冷的宛如被供奉在神廟的唐刀,空白,鋒利,沒有任何多餘的情感。
合格的殺手是乾淨的。
身上絕對不會出現任何一絲味道,就像是一捧空氣,一杯水一樣,淡然無味,絕對不會讓人察覺,無聲無息之間了結任務目標。
奇犽就是被這樣教育著長大的,不論走到何處,揍敵客家的相貌絕對不能暴露在電視報紙,即便初入風月之所,有必須保證自己不被任何氣味沾染。
奇犽會注意到淺倉麻澤,只是來自一個殺手世家的本能,他的本能告訴他,他遇到同行了,雖然這個同行看上去弱到風都能把他吹跑。
然後是咋咋呼呼的,小傑。
奇怪的組合。奇犽心想。
離家出走之後難得放縱自己的奇犽,好奇的打量著一層甲板上奇怪的組合,在看見那個叫小傑的傢伙,大腦冒煙,明顯超負荷之後,他笑了,決定順應本心,於是跳了下去。
“你到底是誰!”五指聚攏,精緻漂亮的波斯貓露出鋒利的爪子,露出了獠牙。
哦,原來不是小貓,是一頭小豹子啊。淺倉麻澤後知後覺的想到,然後伸出一根手指,將還沒斷奶的小豹子按到了地上摩擦。
從未受到這樣侮辱的奇犽紅了眼,但在一擊不成之後,他放棄了掙扎,露出了孩童在十二歲時應該具有的微笑,“好了,好了我認輸。”
無奈的聳聳肩,攤開雙手表現出他的溫和無害。
於是淺倉麻澤鬆開了手,發自內心的再次解釋道,“我真的只是被迫離家出走罷了。”
“哈?”
“我家勉強算是個殺手世家吧。”專殺溯行軍的那種。
“不過應該不是什麼壞人,畢竟我們是有官方許可證的。”審神者專用通行證了解一下。
“只是前段時間被對家埋伏,沒注意然後就……”淺倉麻澤後面的話沒有說出,只是無奈的聳聳肩,“不過,我家有一群你這麼大年紀的孩子真不是在說謊。”
粟田口48了解一下。
奇犽的血卻漸漸冷了,出生於最強殺手世家的他從小被寄予厚望,冷心冷肺,絕對利己主義就是他的大哥給他做出的評價。
他終於知道他在第一次看見淺倉麻澤時的熟悉感到底是從何而來的了。
“……大哥。”
“唉?”
奇犽最大的童年陰影,拼盡全力也要逃離揍敵客家的最大因素——
伊爾迷·揍敵客,揍敵客年輕一代的長子,給予他疼痛與扭曲的愛的大哥,會狠狠的用皮鞭電擊棍將他抽的遍體傷痕,也會在執行任務的空隙,逛著當地特色集會,給家裡的每一位弟弟都帶回一份禮物。
儘管奇犽一次都沒玩過伊爾迷帶回的玩具,只是敷衍的將這些禮物扔進儲物間,任由各種各樣的連包裝紙都沒拆開過的禮物堆滿雜物間。
奇犽知道他現在的狀態很不好,他已經產生了幻覺,仿佛他的大哥的身影已經出現在了淺倉麻澤的身後,逐漸與他合為一體。
大哥is watching you。
少年要崩潰了,“你說,你是不是大哥派來抓我回去的?”
“唉?”這突然的加戲,小仙魚覺得他有些接不上了。
“奇犽,麻澤你們不睡覺嗎?”
小傑上完廁所,揉著眼,打著哈欠摸到了淺倉麻澤的房間,他是個乖孩子,在上船之前有被卡特阿姨囑咐過要好好照顧淺倉麻澤,他擔心麻澤會不舒服,所以順著燈光一路摸索過來。
然後他發現了消失在房間裡的奇犽。
“你們在幹什麼呢?”
“在講鬼故事拍。”
“唉?”
“奇犽他剛剛被走廊上的腳步聲嚇到了,所以是奇犽輸了。”撒起謊來面不紅氣不喘的小仙魚薅了把小傑的鳳梨頭,成功被扎到了小爪子,不動聲色的又將手給放下,看向奇犽,“奇犽,怎麼還沒緩過神來?”
語氣溫和的像是個和鄰居小孩兒瘋玩打鬧的大哥哥,帶著幾分親昵和揶揄。
“都怪小傑啦,本來我都要贏了。”
“唉?”突然被扔鍋,讓小傑瞪大了眼,“明明是奇犽怕鬼嘛。”
“好了,好了,我要睡了,你們也早點休息吧。”淺倉麻澤毫不留情的下了逐客令,東方已經亮起了一道紅暈,太陽就要升起,晝夜巨大的溫差讓海面上逐漸起了一層白霧,並不是很厚,更像是平靜的海面披上了一層紗衣。
霧蒙蒙的,讓人看不清前方。
奇犽的腦海中也浮上了一層薄霧。
一方面他不斷的安慰自己,是他太過敏感,才會將大哥和淺倉麻澤聯繫到一起;另一方面他的腦海里又不斷的回放著他摸進淺倉麻澤屋子裡時的那一瞬間,那雙手。
他覺得他腦海里一片混沌,又覺得一道驚雷劈下,帶走了混沌,在閃電的白耀光下又帶上了一絲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