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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倫特需要的並不是控制住亞瑟,又或者是說與亞瑟對敵。他只是要獲得那麼短暫的時間避開亞瑟的攻擊。幕後之人並不需要把自己暴露出來在前線戰鬥,只要能夠躲開去,自然有不少人願意從亞瑟手中保護克倫特。
畢竟那一位著將可以得到這位第七區區長身邊的紅人的另眼相看。
但是,克倫特的打算註定是要落空了。
金髮的青年只是一晃眼就已經來到了他的面前。如果說之前亞瑟的眼瞳中是清亮的笑意,那麼這一刻就如同一潭深不見底的死水。明明還是那樣好看的碧藍色,但是細細的看久了,居然隱隱約約的會有一種被黑暗的深淵凝視著的錯覺。
克倫特手中的絲線已經搭在了亞瑟的手臂上。
儘管克倫特並不是那麼輕易就會放鬆警惕的人,這一刻面上也不由的稍稍放鬆了些許。大概在他看來,只要自己的念能力作用在了亞瑟的身上,勝利的天平就已經發生了轉移了吧。
“魔力放出(Magic release)。”
面前的青年口中吐出了她完全聽不懂的語言。
下一秒。
紅色的光芒覆蓋了亞瑟的全身,被外放的魔力像是一團繞燒著的火焰,將那些纏繞上來的絲線盡皆毀滅。王者的眼神冰冷,不帶一絲猶豫的揮出了手中的劍。
克倫特發覺自己的視角在一瞬間就改變了。
咦?怎麼回事?
他還在兀自這樣思索著,緊接著就看見了自己的身體。
沒有頭。
那大概是這個也算是在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流星街中多少有些名氣的人,這一生之中所可以看見的最後的景象了。
“啪嗒。”
克倫特的頭顱摔在了地面上,連帶著血花飛濺。
亞瑟抖了抖手,誓約勝利之劍上有血珠滴滴的滾落,竟是一滴也沒能在劍身上做過多的滯留。
“這就是你們的誠意嗎?”
亞瑟看著那些攔在他面前的人,眉眼冰冷。至於地上的克倫特那鋒利的屍首,他顯然並不是多麼的在意。
“咦?”
之中傳來了吉爾伽美什帶著些疑惑的聲音。
“……怎麼了嗎。”
亞瑟並沒有刻意的放大聲音,但是以英靈的耳力來說,這樣的距離並不會妨礙吉爾伽美什聽清亞瑟的問話。
“啊,本王只是有些奇怪呢。”
“——亞瑟,你也會這樣一言不合的就動手殺人?”
亞瑟皺了一下眉。
“你對我有什麼奇怪的誤解……?”
難不成在吉爾伽美什的心裡,他就是那樣光風霽月一樣的人物,根本不會沾染絲毫的血腥麼?
是的,亞瑟王的確是一位清廉正義、品行高潔的騎士。但是這並不代表著他就是什麼不食人間煙火的小仙女了。在作為騎士之前,“亞瑟”首先是王。
他曾經率領著鐵騎踏平了敵方的土地,也曾沒有絲毫憐憫之心的下令斬殺掉所有心口不一的戰俘。貝狄威爾曾經一言不合就用自己手中的槍貫穿了羅馬使臣的胸膛,但事實是他不但沒有被王訓斥,反而是獲得了王的讚揚。
“如果有那個必要的話,我自然是會出手殺人的。吉爾伽美什,我記得當年,我可是有帶你去過戰場啊。”
空氣先是寂靜了一下,隨後傳來的是吉爾伽美什張狂的笑聲。
“哈哈哈哈哈哈,你說的對,這一點確是本王狹隘了。你這傢伙終究是王啊,一怒而伏屍百萬,一令而流血千里,這些對於你來說都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金色的靈子在亞瑟的身邊積聚起來,吉爾伽美什居然是克服了自己的潔癖踏上了這一塊被他極端厭惡著的土地。
“啪啪啪”。
吉爾伽美什抬起手來鼓掌,看著亞瑟的目光里是全然的滿意。
他一直以為亞瑟這傢伙就像是天際的朗朗明月,美則美矣,但是有時候又過於高遠,缺失了真實感。但是眼下卻讓他欣喜的意識到,亞瑟並不是什麼完美無缺的聖人,不是那種假惺惺的死板恪守著條規的老頑固。
這無疑令吉爾伽美什十分的滿意。
大概就是,那個人比他想像之中的還要讓自己心動,就像是你已經臆想過無數次的寶藏,在真的是握在自己的手中之後才發現,那遠比你想像的還要來的契合心意。
“這些人,我在之前已經給過他們機會了。”
亞瑟的聲音清清冷冷的,雖然很好聽,可是在其他人聽來卻似乎是一種死亡的宣判。
“但是很遺憾,他們似乎並沒有抓住這個機會。更何況,這些人均為惡貫滿盈之輩,身上的血腥氣味怎麼都遮擋不住。”
亞瑟看著吉爾伽美什。
“這樣的人,你為什麼會認為我下不去手?”
吉爾伽美什眯了眯那一雙血色的眸子。
“嘖,亞瑟……”
“什麼?”
“你這樣子,本王是更想把你艹哭了啊……”
“……吉爾伽美什!!!”
亞瑟先是控制不住的怒喝了他一聲,然後做了一個深呼吸,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一會兒再和你算帳。”
他一邊說著,一邊轉過頭來,看著那些原本是屬於克倫特帶領的人。
“說吧,為什麼會對我們發起攻擊。”
那些人看了看亞瑟,又看了看地面上躺著的克倫特的屍體,特別有覺悟的飛速散開。
作為流星街人,這點眼力見還是有的。既然已經明了自己並不是對方的對手,那還傻愣在這裡幹什麼,倒是跑路啊?
流星街根本就不存在忠誠—說,他們也沒有那個必要去給第七區的區長賣命。會聽其號令是一回事,但是當牽扯到自己的生命之後,這就是另一回事了。
“……”
亞瑟覺得這個發展不對勁,很不對勁。
原諒他吧,當年民心所向的亞瑟王可從來沒有遇見過這種眼看著頭領死了就瞬間鳥獸散的……勉強算是隊伍吧。
在那個時代,“亞瑟王”的名號實在是太過於空前絕後,能夠為其效命都是一種榮幸,更遑論是為了王獻出生命,那無疑是一種至高無上的榮耀。
所以,說真的,亞瑟還從來都沒有見識過這樣的……逃兵。
倒是吉爾伽美什看著那些逃竄的身影,饒有興趣的勾起了嘴角。
“喂,亞瑟。”
他冷不丁的道。
“我們不用維摩那了,走著出去吧。”
亞瑟轉過頭來,有些奇怪的看著他。
“……你又想做什麼,吉爾伽美什。”
之前恨不得立刻離開這裡的人是他,現在想要留下來慢慢來的人也是他。
亞瑟覺得,“喜怒無常”這個詞簡直是為吉爾伽美什量身打造的。
他低下頭認真的思索,自己當初的教育究竟是出了什麼樣的問題,明明初見時是那樣乖巧可愛惹人疼的小孩子,現在為什麼是這種捉摸不透的個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