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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比南霽雲各個時間段的照片,林若玄發現,在他幼兒園到小學的這段時期,性格似乎有些……陰鬱。
確切的說,幼兒園中班似乎是個分水嶺。在此之前留下的相片中,南霽雲都能對著鏡頭笑得開心,就連雙眼中都漾著笑意。而中班以後,拍照時他都會垂下眼,或者是別開視線,總而言之絕對不願正視鏡頭,表情也總是肅穆不已。按說這個年紀應當是最愛玩的時段才是,南霽雲卻顯出了格外的老成。
初中又是一個分水嶺。南霽雲如同覺悟了一般,重新變得豁然開朗。拍照時願意看鏡頭了,也願意露出笑容了。變化之大不免令人側目。
雖說資料上顯示,在這兩個分水嶺期間,南家都曾舉家搬遷過,但搬家真的能給他帶來這麼大的變化嗎?林若玄想不通。
白起關注到的部分沒有那麼細緻。他察覺到了一個明顯的問題——南霽雲和他的父母長得不太像。
事實上,幼年的南霽雲還是能看出有幾分與南楊夫婦相似,然而隨著年歲增長,南霽雲臉上幾乎看不出南楊夫婦的影子了,尤其是他的眉眼。
南楊夫婦都生了一對大而圓的杏眼。南霽雲的雙眼不小,卻是狹長的,眼尾還略微向上勾起。
“我覺得南霽雲可能……不是南楊夫婦的親生子。”白起提出了這樣的假設。
此話一出,居然得到了許多人的苟同。
南霽雲長相與其父母實在是相差得有些大了,不免讓人生疑。
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南霽雲的出生證明絕非偽造,甚至還有王筱綺的入院記錄作為佐證,這些都足矣說明他是南楊夫婦的孩子。
但……
南霽雲身上疑點重重。
“罹患精神分裂症,按說也有清醒的時候吧?為什麼不去問問王筱綺本人呢?”林若玄如此建議道。
現下看來,唯有親自去尋王筱綺一趟才有可能解清這些問題了。
此等重任,自然是交到了——
白朮身上。
“等等,為什麼是我?”白朮高聲嚷嚷了起來,顯然是不滿意這個決定,“我可是個頂頂標準的ky了,小心我偷雞不成蝕把米。所以,我勸你們還是再考慮一下吧。”
梁查細想了一下。白朮雖然也算是個資歷不淺的警察了,但說到底內心還是個沒有完全長大的孩子。見他如此抵抗,再想了想他所說的,梁查覺得以白朮的性子絕對會出什麼亂子。
於是,此等重任被移交到了——
白起身上。
對此,白起倒沒有推辭。
林若玄避開梁查的視線,側身附耳小聲對白起道:“我覺得梁查在針對你們兄弟。”
白起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待嚼透她這話中的意思,他不由得笑了起來:“你這是什麼奇怪的想法?”
“我這是合理的猜測。”林若玄一臉正經。
白起輕拍了一下她的額頭,沒有說什麼,但這動作無疑是在告訴她不要胡思亂想。林若玄不快地撇了撇嘴,朝他呲牙示威。白起毫不示弱,又拍了回去。
白朮看著兩人之間奇妙的互動,感覺被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你們倆才三歲嗎?這樣子傻得要死……”他輕挑右眉,言語間滿是揶揄。
林若玄立刻恢復正經。她板起臉否認起來:“不不不,你哥三歲。我怎麼看都應該是十八歲美少女才對。”
“別騙人了,我覺得你兩歲,不能再多。”
林若玄按捺住想要打人的欲望,強行露出一個和善的微笑。
“恕我直言,白朮,你真的是個ky。這種時候你不是應該和我一起損你哥才是嗎?”
白朮攤手,承認得爽快:“我壓根就沒有否認過這一點。”
白起不語,卻在心裡悄悄給兩人都打上了幼稚鬼的標籤。
玩鬧終究是少有的,白起不敢停歇太久,立刻就動身前往了坐落於郊區的療養院。
停穩摩托,白起剛一走進療養院大門,就有人迎了上來,領著他王筱綺所在的房間。
白起沒想到梁查做事這麼快,居然在他趕到療養院之前就已經打點好了一切。
“就是這兒了。”
那人說著,推開房門。瘦骨嶙峋的老人坐在床邊的輪椅上,目光呆滯,老態龍鐘的模樣如若標本。
聽到開門聲,她僅僅只是抬了下眼皮,除此之外沒有更多反應。白起走到她的身前,為了與她保持同一水平,他刻意蹲下了身子。
為防嚇到老人,白起撒謊道:“你好,我是你兒子南霽雲的朋友……”
白起的話沒有來得及說完,王筱綺的尖叫哭號將他心中的話語打斷,白起嚇了一跳。
王筱綺口齒不清,白起沒法聽清她說什麼,只能聽清她在不停念叨著“吾兒”和“阿楊”這兩個詞。
或許是白起提及南霽雲戳中了她的傷心事,她老淚縱橫,渾身猛烈顫抖,因中風而堅硬的半邊臉伴隨急促的呼吸抖動著。
眼見著她整個人都要從輪椅上跌落下來,白起忙扶住她的身子。
“王女士……王女士……”
王筱綺漸漸冷靜了下來,情緒逐步恢復穩定。她看著白起,空洞的雙眼竟重新有了聚焦。
“你是……e……evolver?”她極費力地說出了這麼一句話。
“什麼?”
王筱綺忽然緊緊握住白起的手,白起感覺到她在把什麼堅硬的東西塞入他的手心。
白起一愣,趁機問道:“你的兒子是你的親生骨肉嗎?”
王筱綺毫無徵兆地再度哭號起來,甚至還抓著白起的肩膀,念叨著白起聽不懂的語句,情狀駭人。守在門外的護理人員沖了進來,按住不斷扭動身子的王筱綺,並讓白起後退些。
“她又發病了,明明最近狀態還不錯的……”護理人員呢喃道。
王筱綺一旦發病,不折騰上幾個小時絕不可能會消停。護理人員讓白起可以不用等在此處,待到王筱綺恢復正常以後在來就行。
白起攥緊拳頭,並沒有推辭。
走出療養院,他才悄悄瞄了一眼王筱綺塞進他手心的東西。
兩把鑰匙,邊緣印有藤蔓花紋。
他記得,他家裡也有兩把和這個款式一樣的鑰匙——在戀語銀行租用保管箱的時候,用於開啟保管箱的鑰匙。
王筱綺是想要告訴他什麼嗎?
白起沒有絲毫遲疑,立刻驅車前往市中心的戀語銀行總部,只有那一家設有保管箱業務。
果不其然,王筱綺在這裡租借了一個保管箱,年限還長達三十年。這不由得讓人心生懷疑。
雖然亮出了警察身份,但想要打開王筱綺的保管箱絕非易事。所幸處理了許久,最終白起終於趕在銀行下班之前得到許可。
白起屏住呼吸,將鑰匙插入鎖孔之內,右旋開鎖。打開櫃門,白起發現箱中放著厚厚一摞紙。紙頁已泛黃,顯然是有點年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