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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吃,吃不下了。”亓徵歌笑看著她,拍了拍她的腮幫:“你自己吃。”
陸蓮稚咽下嘴裡的蓮子,看著亓徵歌明顯而微有張揚的笑意,也轉而露出笑來。
聽說有情人間相識的時日越久,彼此就會變得越像對方。陸蓮稚看著亓徵歌從前難有的笑靨在今時卻變得越發常見,一時心下難免飄忽。
念想間,窸窣細語從蓮池深處傳開,採蓮女的歌調與笑聲漸漸隨著水聲靠近。水面清平,時已近晚。
陸蓮稚將最後一把摘下的蓮蓬也剝完後,天邊已經顯出了幾分夕陽色彩,晚來欲歸的採蓮少女們都將船靠在了岸邊,三三兩兩開始同陸蓮稚打趣。
“今天採蓮吶,不撈魚啦?”
陸蓮稚笑著把剝好的蓮子一把把倒給採蓮的姑娘,只留下了亓徵歌身上的那一捧留給自己。她邊撥拉邊回道:“撈,當然撈,弄了張網放著呢,待會兒去收。多虧阿靜指點,我會做魚羹了。你們可要來嘗嘗?”
三五個採蓮少女都嘻嘻笑著拒絕:“我要回家了,我阿娘給我做了魚肉粥喝。”
“不要不要,我家大郎還等我回去給他做飯吶。”
看著人群一涌而來又紛紛散去,陸蓮稚面露惋惜:“明明我手藝都進步了的……”
亓徵歌坐在她身後,冷不防忽然伸手拍了一下她腿彎:“今晚做給我嘗還不夠嗎?”
幾乎是立刻,陸蓮稚便回身拉住了她的手:“不夠,當然不夠。”
眼看著亓徵歌的面色變得滿含玩味,陸蓮稚趕在她開口之前立刻追道:“光是今晚怎麼能行,我還要明日、來日,永遠都做給你嘗。”
一時語罷,亓徵歌眼中的玩味不減反增。
片刻只有水聲與風聲粼粼點點的沉默中,她起身攀住陸蓮稚肩頭,一時有依稀笑聲在暮風中飄散:“那麼——今晚,給我嘗什麼?”
二人心有靈犀,陸蓮稚很快就反應了過來她話里調笑的意味,也反應了過來自己剛剛說出了一句怎樣含著羞人歧義的話,一時好笑又好氣,憋了半晌才出聲道:“你只取笑我就是了。”
亓徵歌將臉埋在她肩頭,一時悶悶地笑了幾聲,那笑聲淡而清淺,幾乎沒將陸蓮稚魂魄給勾沒。
“從前沒發現你笑起來這樣勾人。”二人一時分開,陸蓮稚被她這般神情給哄得五迷三道,一時心下飛揚,牽起她的手便下了小舟。
一時船身在水中沉浮搖擺幾下,發出幾聲水響,又漸漸歸於寂靜。
陸蓮稚只顧著同亓徵歌絮絮談笑,兩個人誰也沒記起要繫船,但其實也並沒有太大幹系。縱使一夜風吹去,只在蘆花淺水邊。
巴陵皋月天氣微熱,距二人初到此地已過了很幾日。
出生的地方已經不復存在了,陸蓮稚逡巡半日才從鄉人口中聽說,湖邊那一塊小小的田地早在十年前就已被洪水吞沒。那小村莊受夠了世代為洪水威脅,舉村遠遷,搬往了不知名的新去處。
陸蓮稚初聞時難免驚愕,摸了摸鼻尖訝道:“不知名的去處?整個村子,竟無一人留下?”
這倒是當真沒有一點辦法。
陸蓮稚只好另尋他所,到了眼下這個蘆花盪邊、荷花池畔的村落中住下。
作者有話要說:
蜜月時光要結束惹_(:з」∠)_
最近實習忙到生活脫節Orz
白天跑新聞晚上趕稿子Orz
千萬不要做記者(認真
春節前可能要佛系更新了
春節後……再說吧嘻嘻。
第86章 蓮歌
曾經無數個風雨奔波的夜裡,陸蓮稚都會想到——尋常人的日子,都是什麼樣的呢?
是平靜無波,卻又暗含美妙?還是淡而無味,卻又時有波瀾?也或許是柴米油鹽終日碌碌,來不及抬頭看一看晨間雲煙暮時霞光,與她的生活相比,各有所長。
陸蓮稚從前從不會羨慕朝中平凡鄉人的生活,模糊的、無止境的推力總讓她停不下奔波。那時候她的目光所及、心神所念都還是空虛、無一物的。
但時到如今,一切都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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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魚倒是挺多。”陸蓮稚拉著一張不大不小的漁網,看著網中幾條掙扎的魚喜笑顏開:“這個鯽魚做湯喝,這個草魚燉了吃,剩下的全都賣了。”
水聲有些吵鬧,亓徵歌聽見陸蓮稚提著魚,開始點著頭算道:“一三五……二四六……”
她算了半天也摸不到門道,表情越來越嚴肅。亓徵歌看不下去,終於在一旁開口道:“兩吊錢。”
陸蓮稚立刻稱嘆:“你算得好快啊。”
“是你太笨。”亓徵歌目光略帶了些恨鐵不成鋼,她看了陸蓮稚一眼:“有腦子都不知道怎麼用,我看你還不如把腦子丟進湖裡好。”
陸蓮稚聞言,一時挑眉笑道:“那多划不來呀,你以後一定會懷念它的。還要在湖裡把它撈回來嗎?”
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聊著沒什麼營養的話題,一路向西走。抬眼就是暮時連片如煙的霞光,伴著風緩緩下沉,漸漸黯淡。
陸蓮稚將多餘的魚賣給碼頭邊漁叟時,亓徵歌便站在一旁逗弄碼頭上一溜的大小魚鷹。
巴陵魚米頗豐,魚鷹也就養得個個兒精神抖擻、油光水滑,加之這一排脾氣也較為溫順,亓徵歌第一次見到時就喜歡上了。
“這個我們買來不划算的,”陸蓮稚賣完了魚,提著兩吊錢站在了亓徵歌身邊,“一隻得有一頭小牛貴,吃得也不少,我們恐怕養不起呢。”
亓徵歌正愛不釋手摸著大鳥的前胸絨毛,聞言嘆氣道:“自然是養不起,買了也沒法兒帶走。”
所以只好見到了就摸?陸蓮稚看著那隻小魚鷹在亓徵歌手心裡蹭來蹭去的模樣,乾脆伸手從留著燉湯的幾條鯽魚中選了一條,同亓徵歌優哉游哉餵起了鳥。
“莫餵莫喂!”漁叟見狀,站在船上探長了脖子聲嘶力竭喊道:“餵了明日裡不捉魚嘎!小娘子快些莫餵了!”
陸蓮稚訕訕地收回手,也摸了摸那探過來的鳥腦袋:“哎喲,可憐見。”
可憐見的小魚鷹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拍了拍翅膀,目送二人離開。
悠閒的日子仿佛看不到邊,但這一日卻誠然是結束了。田地邊的巨大水軲轆吱呀呀轉著,微涼的水淙淙從水渠中流過。
這些日子亓徵歌不再設座看診,有意的銷聲匿跡,只是為了能夠不再被打擾地同陸蓮稚游一趟山水。
這樣的生活太過悠閒自在,二人來到巴陵不過數日,就已經完全浸在了這份安逸中,團團下沉。
二人每日裡歷經巴陵趣事,到處走動。或是泛舟湖上、撒網垂釣,或是搖舟採蓮、飲茶聞歌,又或是漫山遍野尋找藥材,踏遍山林,再便是逡游市鎮,湊湊熱鬧。
從轉入巴陵水道的那一刻開始,陸蓮稚便有意不再傳書各方,算是她的無意而為也好,有意的小心思也罷,在巴陵停留的時日,她只想同亓徵歌兩個人度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