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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蓮稚!”亓徵歌看著並未閂上的院落大門,門外依稀可聞有馬蹄聲與人聲:“別鬧。”

    她一手支撐,另一隻推著陸蓮稚肩膀,語調裡帶了幾分乞求,重複道:“別鬧。”

    陸蓮稚當然不會如此大膽,她不過是喜歡極了亓徵歌露出這般夾雜著三分驚惶的神情,語調雖清淺卻柔軟的模樣。

    這算不算是趁人之危、欺負人?陸蓮稚的反思僅僅冒出了一個頭,便被自行按捺下去。

    這是近墨者黑。她笑著抻平了亓徵歌衣擺,隔著衣襟在亓徵歌肩頭輕輕咬了一口。

    幾乎是下一刻,醫館門便被毫無預警地推開,杉遲雪鵝黃色的裙擺從門邊拂過,向里探頭問道:“稚兒?徵歌?”

    陸蓮稚清晰感到亓徵歌身子僵了僵,下一秒自己便從她身上被猛地推開。

    力道還挺大,陸蓮稚被推得後退了幾步,使了個步法才將身子穩住。她若無其事借力轉了個圈,回身向杉遲雪招手道:“阿遲!”

    亓徵歌有幾分微赧,不自在地輕咳一聲,也站起身來,向門邊走去。

    杉遲雪心思只在出行上,一時並未曾注意到有何異樣,便招呼二人往外走。

    陸蓮稚歡欣應下,拉起亓徵歌便往外走。杉遲雪方才轉過身去,陸蓮稚便見到亓徵歌緩緩朝自己伸出手。

    陸蓮稚此刻正心情飛揚,並未覺得不妥,還向亓徵歌身邊湊了湊,將自己的腰往她靠了過去。

    哪知下一刻便是一陣痛,亓徵歌袖間的手食指曲起,在她腰間狠狠旋了一圈。

    陸蓮稚登時倒吸入一口氣,幾乎沒從她身邊跳開。

    “你要去哪兒?”亓徵歌收回手,朝默默捂著腰往邊上躲了幾分的陸蓮稚抿唇笑了笑。

    “嗯?”陸蓮稚還未從皮肉之苦中緩過神,見亓徵歌朝自己招手,便又下意識靠了過去,哪想到隨即又是一陣痛。

    且還是同一個位置。陸蓮稚終於忍不住用力吸了一口氣,前邊杉遲雪立刻回過頭看了過來:“怎麼了?”

    亓徵歌神情是同陸蓮稚方才一般的若無其事,伸直了食指將手沒入袖中,也朝陸蓮稚露出關心一笑,一道問道:“怎麼了?”

    陸蓮稚捂著腰,看看杉遲雪又看看一旁馬匹。

    “無事無事。”她朝杉遲雪擺擺手。

    目光逡巡一圈後,她最終將目光落向亓徵歌,點頭哈腰小聲道:“抱歉抱歉,我錯了。別擰了……超痛。”

    她神態可憐地看了亓徵歌一眼,捂著腰道:“你回去看看,一定青了。”

    “哼。”亓徵歌不置可否,笑著哼了一聲,轉身上馬。

    陸蓮稚這時候才想起來,自己確實是從來沒有在亓徵歌這裡討到過一次無代價的好。往日裡僅僅是逞口舌之快也會遭報應,更遑論此番自己還壞心眼地讓亓徵歌如此乞求。

    作者有話要說:

    了不起的麥瑟爾夫人真的好看。

    午覺睡一下午真的舒服。

    躺著聽爵士真的刺激。

    依舊樂不思文(啊!!)

    第76章 橋柳

    汴京中穿城河道有四,當中便是汴河。

    汴河東到泗州接入淮水,凡是東南方物,皆是仰仗了汴河運送入汴京,算是朝中一大運輸河道,其繁榮堪稱為朝中再難見。

    不僅僅有朝中商人行船經行,此間還大有異域如南洋商人、扶桑商人,悉都聚集在汴河邊邸店,彼此交易。

    此日寒食,正是仲春好時候,人人都喜歡向郊外、向河邊走。

    眼下從開春到現在,疏浚河道挖出來的泥沙都堆積在河邊泥盆內,只待疏浚完畢後官差過來檢查,才一一填上。由是一時空氣中便夾雜了些泥土氣息,伴著春風飄絮與河畔新風,穿過河畔人的春衫與發梢。

    眾人皆踏青沐浴,信步隨心,各處輿駕袞袞。春衫高馬賞花間,往往不論風流才子或是附庸風雅之士悉都走入了柳蔭下,踏歌而行,意氣風發。

    汴河自然是個極好的去處,不論蒼蒼老者還是垂髫孩童都無法拒絕河邊榆柳成蔭、草長鶯飛的絕好風色,更遑論正是風流的少年人。

    陸蓮稚甫一到汴河邊,便見著了好些同是寒食日外出踏青的熟人。這些熟人多半是少年人,偶爾也會有些坊間半老的慈祥叔嬸,見了陸蓮稚都是一派歡喜。亓徵歌倒也見怪不怪。

    這些日子陸蓮稚被亓徵歌從身邊趕開,便常常在外同汴京中好武之人交流切磋。她又向來是個討人喜歡、為人惦記的飛揚性子,一時便不論高門大戶還是清苦之家,形形色|色之人都結識了好一些。

    “稚兒真是的,”杉遲雪看著陸蓮稚正同一家公子比著劍談得甚歡,搖頭笑道,“到了哪兒就她像朵花兒似的招蜂引蝶。”

    亓徵歌失笑:“便無人不喜歡她。”

    這話一出口,亓徵歌便忽然想到了自己的父親每每見到陸蓮稚便吹鬍子搖頭的模樣。

    陸蓮稚也並不是誰見了都會喜歡。念及此,亓徵歌忍不住笑容見深。

    陸蓮稚聽見身後亓徵歌笑了一聲,不由得回眸也向她勾唇笑了笑,此間陽光正好,襯得這個笑明明灼灼,一派風情。

    亓徵歌心下微瀾,纖睫輕輕顫了顫,垂眸向杉遲雪道:“……不過這到底也難得。世間也少有人能像她這般,令所有人對她的喜愛都擺在面上,真心實意。”

    “她自小便是如此。江湖上大家如何待人,彼此都能夠看在眼裡。但便只有她一個人敢這樣愛憎分明,說是少年心性也好,大智若愚也罷,總之這飛揚摻著爽快,還能夠如此乾淨,如何能教人不喜歡。”杉遲雪看了看陸蓮稚,又將目光落在遠處汴河邊一丈五尺的纖道上拉船的縴夫身上。

    汴河入了汴京城內水深便見淺,有時往往僅八尺深,來往貨船不得不靠著縴夫行進。眼下一夥十幾個縴夫便合力拉著一艘大船,一時激盪有力的號子聲便遠遠傳了來,穿過柳梢草尖,在行人耳邊繚繞。

    亓徵歌同杉遲雪一道無聲地看了片刻,杉遲雪緩緩垂眸,嘆道:“從前倒是覺得她太過心性不定,年歲漸長了也總還是一陣風似的,從沒有過停下來的意思。”

    “不過好在而今有你。”杉遲雪笑著看向亓徵歌:“能看出來稚兒確實是沉穩了不少,也不再整日裡只顧放浪形骸了。”

    亓徵歌笑了笑:“方遇見她時我總希望她能再成熟一些,不要那樣飛揚飄搖。但現在,我倒不看重這些。”

    那方陸蓮稚同那帶劍的公子雙雙收了劍入鞘,笑著拱手互相道了別。陸蓮稚站在原地思索了片刻後,便回過了身朝亓徵歌走來,一時鬢髮微揚,春衫隨風舒展。

    “你倒是看得開。”杉遲雪笑道。

    “倒並不是看不看得開。她本就不是孩子。”亓徵歌朝陸蓮稚遙遙伸出手,笑道:“心性總會漸漸定下。我倒不希望她太像我,萬事都太過沉穩。飛揚意氣才是她該有的樣子,我不願給她枷鎖,也不願將她的意氣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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