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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懷疑,也不是好奇,而是想要了解的急迫。

    亓徵歌想到這裡,眼中染上了三分興味。

    陸蓮稚身上,有太多她所未見過的、太多她所嚮往的。無論是那股自由不羈的少年意氣,還是仗劍天涯、兩袖清風的灑脫。

    並且她不可否認,陸蓮稚生得極為好看。幾乎無論笑時怒時、動時靜時,何時都總是一副最教亓徵歌喜歡的樣子。並且現下,這樣一個人,正趕也趕不走地纏著自己。

    自己有事瞞著她,她還要不樂意。

    陸蓮稚為人清澈,並不是對她有所竊圖。那麼如此行徑,若定要個合情解釋——莫不是喜歡自己?

    亓徵歌想到這裡,忍不住又回過頭,目光帶著十分打趣地看了陸蓮稚一眼。這一眼恰好與陸蓮稚對上,亓徵歌便看到陸蓮稚好似是……瞪了自己一眼。

    有點凶。真是愈發放肆。亓徵歌立時幽幽地別開臉,心下默念。

    :::::::::::

    約摸數十步,便到了庭院裡的一側廂房。小藥童將二人引至里起第一間,便將手中燭火放於案上,回身向亓徵歌道:“二位且先都在這間屋裡坐一坐,待我們將隔壁那間拾掇出來。” 說著便合上門,匆忙地出了去。

    隨著門輕輕磕合,屋裡變得靜悄悄的。

    亓徵歌也不說話,只放下了手中物什,走到廂房窗邊去推那扇綠窗。她推開窗後便立在那兒,迎著案上被夜風吹得搖晃的燭光,對陸蓮稚道:“做什麼這樣看著我?不是你說的,無論我是誰,也皆不在意麼?”

    陸蓮稚垂下目光,讓亓徵歌一時看有些不清她表情。

    很半晌,才聽見她悶悶道:“姑娘太狡猾了。我……”

    說到一半,忽然沒了聲。

    亓徵歌上前幾步,與她對面而坐在桌邊。

    “嗯?”

    “我這般喜歡姑娘,卻連姑娘名姓也不知——姑娘待我,未免太不公平。” 陸蓮稚兩根纖細手指輪番把玩著劍上花穗,抬起頭看著亓徵歌,有些悶悶地道。

    “這是何來歪理,你喜歡我,我便非要告訴你個名字?” 亓徵歌故意不順著她,清泠泠的目光中暈開絲絲狡黠,將她表情都襯得活潑生動起來。

    陸蓮稚看著她這樣狡黠的樣子,一時也有些語塞。

    她只暗道自己平時也並非嘴笨,為何對上亓徵歌,卻總是哽住?

    或許是因為現下,她滿腦子都盈著“我喜歡你”、“你喜歡我”這幾句話,來來回回迴響著。眼前亓徵歌又滿眼促狹地看著自己,陸蓮稚便不由得心裡忐忑,平日裡少年般清朗的聲音都弱下去了幾分。

    “也不是那般的喜歡。是……我喜歡同你相處,更想要同你深交,想要了解你……如此而已。” 陸蓮稚怕她誤會,又急於表達,一時便露出活脫脫一副少年般的羞窘模樣,耳廓都攀染上淺淺粉色。

    這模樣將亓徵歌看得笑彎了眼。她微微嘆出一口氣,倒了杯茶遞給陸蓮稚:“無妨,我都明白。這本不怪你,確實便是我太狡猾了。”

    “姑娘可是,有什麼難言之隱?” 陸蓮稚握著那嬌小茶杯,長睫掩映下的眸中帶著糾纏的憂慮,看向陸蓮稚。

    “……你不是想知道,我的名姓么?” 亓徵歌默了片刻,目光越過陸蓮稚肩頭,看向禁閉的廂房門。她微微傾身,湊向陸蓮稚耳邊。

    只是這樣的靠近,她都能感受到陸蓮稚身上那浮著暗香的溫度,幽幽瀰瀰,暗涌浮香。

    告訴她,也無妨。亓徵歌眸中浮光微閃,心下一絲絲溫熱涌動。她看得出陸蓮稚的心思,那分急切分明不是好奇,也不是懷疑。

    “你既想同我深交,那我便告訴你。陸蓮稚……我遊方在外將近一載,更迭的名姓不下數十。你方才讀的那封引薦信,亦是我昨日裡便臨時撰成的。我不願給富貴人家醫病,向來也只往鄉間野鎮設座。”

    她頓了頓,將浮湧上心頭的嘲諷意味按捺下去,自懷中摸出一塊玉牌。世間上好的金卵玉,溫溫潤潤,而又至尊非常。陸蓮稚目光移至玉面上所刻三字,目光微凝,神色顯出十分的憐惜與糾纏。

    “這都只因我……是亓徵歌。” 亓徵歌將那不似凡物的玉輕輕放在陸蓮稚手心,任她觀量。

    “我為容決宗族所逐,流離在外。到如今……已經將近一載了。” 微溫的話語,嘆息般拂撒在陸蓮稚耳邊,可她還來不及為之顫慄,便為尾間這句話所攫住。

    並非未曾想過,眼前人或許,是背負著難言之隱的流離謫仙。畢竟亓徵歌這般的絕倫姿容,清雅行止,都總是陸蓮稚前所未見的模樣。

    端方,雅致,又清幽如寒泉,無論笑時還是默時,都清嫵好看得無人會不愛慕。

    亓徵歌與她所識的全部世間之人,是多麼的不相同,多麼地教她喜歡。

    而這樣的一個人,幾乎是輕易地,便告訴了自己……她的秘密。

    十七年既快意又無味的人生里,亓徵歌便是陸蓮稚有過的、最為強烈的願念。

    原來……她是亓徵歌。

    陸蓮稚仿佛得了糖點的孩童,看著手中溫暖而稀絕的貴重信物,眼裡星星點點亮起光色。而只是片刻,尾間那句話又漸漸浮起,迴蕩在她心底,最終將那抹光色緩緩沉暗下去。

    她攥著劍穗的指尖鬆開,定定地看著亓徵歌:“姑娘分明這般好。容決谷不要你,是他們瘋魔了。”

    心下有一絲絲疼惜彌散開來,讓陸蓮稚的話語又輕了三分。

    這樣秘聞般如珍似寶、資質異稟的千金獨女,究竟做了如何的掙扎改變,褪去了多少的過往……才這般默默地融入了塵垢積堆的世俗、孑然一人地在外流離。

    “……你怎知,我就是‘這般好’了?” 亓徵歌看出了陸蓮稚眼裡單純是憂慮的波瀾,心下微微嘆息,又生出一絲僥倖。

    陸蓮稚不在乎緣由,竟只擔心自己。如此毫無懷疑的信任,有一天,也會落在自己身上。

    陸蓮稚心下仍有些難受,卻聽亓徵歌語氣十分輕悠,隱約還帶著些調侃,仿佛對過往都並不在意。

    她看著桌面杯中浮光粼粼的茶水,思索了片刻。

    她絲毫也沒有懷疑亓徵歌,也不願讓亓徵歌對自己生出懷疑。

    “我……年歲雖並不很大,但自幼便隨著父親行游江湖。見過的人、經過的事,當真已是很多了。” 陸蓮稚握著手中瓷杯,緩緩道。她白皙指尖在那杯口一圈圈地劃著名:“所以這教我從來,便只相信自己的眼睛。”

    靜默片刻,她停下了指尖動作,匆匆掃了亓徵歌一眼,目光柔軟而隱韌。

    一瞥過後,她靜默了半晌。

    再開口時,語氣便十分篤定:“因此我看待你,便亦是如此。這一路我每日都愈發信任你,也愈發喜歡你,便絕不會僅因著旁人待你頗惡、對你詆毀……而棄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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