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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別忘了我的本體是什麼,我可是化蛇,我只要入了水,誰能找得到我?」繁雲話到此處便不免有些得意,「糜仲和彌羅那兩個老傢伙修為比我高又如何?遇上那個李聞寂,他們一個也跑不了!」
「但是,」
繁雲的面色忽然又變得沉重起來,「山衣,你知不知道,那個李聞寂長什麼樣子?」
「這個我並不清楚,怎麼了?」
山衣放下茶盞。
「他的容貌,幾乎和第九重樓閣之上的那尊神像的五官如出一轍!」繁雲將這件事憋了許久,到今天才說出來。
他是修羅神非天忠實的信徒,當初他入非天殿,也是聽聞殿主是非天唯一的弟子,在這非天殿,除了殿主和常跟在他身邊的容震之外,最為信奉非天的,也就是他了。
所以他即便是到了現在,也還是無法形容自己之前看到那個李聞寂的臉時的那種震撼。
「如出一轍?」
山衣也不由驚詫。
第九重樓闕即便是她也只去過兩次,但她至今也仍對那修羅神像記憶猶新。
「繁雲,你真的沒有看錯?」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我可是修羅神的信徒,我怎麼會看錯?」 雲繁十分篤定。
幕笠之下,
山衣皺起眉,事情好像超出了她的預料,她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那個李聞寂,竟然會長著一張跟神像一樣的臉。
朝雁從來沒去過非天殿,他當然也不會知道修羅神像的模樣。
這究竟是巧合,還是……
「雖然外頭的消息都說他的本體是只兔子,但這麼久了,誰真正看到過他的本體?單單就說上次我差點栽在他手裡,要不是我借著水勢,我怕是很輕易地就死在他手裡了,他的本事或許遠不止我看到的那些,」繁雲說著說著,他忽然一下子站了起來,神情變得十分怪異,「他……他不會真的是修羅神吧?」
「這也不可能啊……他當年將他所有的本源之息都化成了蜀道群山之間的屏障,他應該也已經和上界的神一樣殞身了。」
繁雲已經有些糊塗了。
而山衣沉默許久,忽而試探著問,「那你打算怎樣?」
「當然是等殿主回來,稟報殿主!」繁雲答得毫不猶豫。
「就這樣報給殿主?」
山衣輕笑了一聲,「繁雲,你難道要讓殿主親自去弄清這件事的原委?」
「那你說怎麼辦?」
繁雲有點煩躁,「我早請你到映霞林給我出主意,結果你呢?就讓我別露頭,我是沒露頭啊,可是他不還是找來了!」
「我記得,你會一樣入夢致幻的本事。」
山衣淡淡道。
「是啊。」繁雲點頭。
「你也知道,修羅神被上界的神度化時是摒棄了七情六慾的,而我聽說,他似乎身邊有個凡人妻子?你就不如用你的這個本事試一試,看看他是不是對他的那個妻子有情,如果有,那麼他就一定不是修羅神,如果沒有,那……也許修羅神,真的復生了。」
山衣語氣緩慢,幕笠下的那雙眼睛,仍在仔細打量繁雲。
「可是用這個法子,我可是要折壽的啊!」繁雲十分猶豫。
這個本事平日裡並沒有什麼大用處,也傷不了人,繁雲這輩子還沒用過。
「那如果他真的是修羅神呢?繁雲,他如今對非天殿的敵意已經十分明顯,你不試,又怎麼讓殿主早些做防備?難道你要等殿主回來,再讓你用這辦法?」
山衣的聲音輕飄飄的,卻聽得繁雲十分心慌。
殿主脾氣不好,陰晴不定,他向來是非常懼怕殿主的。
「好,我試。」
繁雲咬牙點頭。
——
要越過瑤池雪山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為李聞寂發現高處隱約有水幕般的屏障,也許在山的背面,便有另一方世界。
天色已經黑透,他找到了一個山洞。
燃起一堆柴火,姜照一裹緊身上的毯子,才吃了些東西,便有些犯困。
她靠在他的肩上,半睜著眼睛看到洞外的朗照的月光落在山石或白雪之上,她忽然想起上次在嫦娥山,那一次他們還是四個人。
好像這不易的一程原來是個輪迴,走到盡頭,又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冷嗎?」
她忽然聽到他的聲音,離她很近。
姜照一仰頭看他,又搖頭。
「那個屏障,你破不了嗎?」她問。
「那應該是天然屏障,並非誰的異力所致,是非天殿將其利用起來,畢竟瑤池雪山曾經也算是一大靈脈,這裡有殘存的靈氣匯聚而成這樣的氣流群,也很正常。」他倒了一杯水給她,「我也不是破不了,只是需要一點時間。」
他衣袖裡的星星們都出去了,大約是在嘗試突破屏障。
姜照一喝了一口水,居然還是熱的,她縮在他身邊,卻聽他忽然喚她,「姜照一。」
「嗯?」
她應了一聲。
「到現在,你也沒有後悔過嗎?」他低垂眼帘看她的臉,跳躍的火光在她側臉有些暗淡的影子。
「沒有。」姜照一搖頭。
隔了好一會兒,她又忽然說,「李聞寂,我很喜歡我現在看到的這個神奇的世界。」
這個世界,不止是人類的。
還是所有動物的,也是那些在《山海經》里留有隻字片語的奇珍異獸的,更是那些跟凡人一樣努力生活的精怪們的,譬如觀音奶奶和那個刺蝟小少年,譬如她養的那些山靈,又譬如在遊仙的當扈鳥一家,在竹宣開燒烤攤的狐狸老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