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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娥與內侍們跪在了地上,仿佛隨時準備哭嚎, 迎接天子的駕崩。
晏歌已經陷入昏迷許久,太醫給行了針, 可是依舊沒有轉醒的意思。葉泠兮也問過許多次太醫, 太醫除了搖頭, 除了請罪,沒有一人說晏歌可以活多久,也沒有一人敢保證晏歌可以馬上醒來。
“醒醒……看看我……好不好?”葉泠兮的聲音極為沙啞,每一聲都痛徹心扉,“我們分開了那麼久, 你才看我一眼,你捨得麼?”
即便是外間以為她們只是姐妹之情,如今死別在即,葉泠兮再也掩飾不住內心的悲痛,此時此刻,她已經顧不得周圍的人聽見這些會如何想她與晏歌是什麼關係?
“別一直這樣睡著……醒醒……你若醒不了……我日後被欺負了……你不心疼麼?”葉泠兮一抹臉上的淚水,她輕輕地搖了搖晏歌的手,繼續喚道:“小歌……”
“鏗!”
“什麼人?!”
宮殿之外突然響起了一聲異響,宮衛們紛紛拔刀,將今夜擅闖禁宮的兩人一鷹給團團圍住。
“得知皇后重病,民女薛忘雪特帶長生杯救治!還請官爺通傳!”
“是忘雪!”
葉泠兮又驚又喜,她沒有等到宮衛通傳,便瘋狂地跑到了宮殿門口,她急呼道:“她是來救陛下的,你們速速讓開!”
“可是,他們……”宮衛還想再說。
“陛下若是有什麼三長兩短,本宮先摘了你的腦袋!”葉泠兮厲聲喝罷,便快步走上前去,緊緊抓住薛忘雪的手,“我終於等到你了,忘雪!快,快拿長生杯救救小歌!”
“不是你病重?!”薛忘雪怔怔地回了一句,已被葉泠兮拉到了龍床之前。
葉泠兮匆匆解釋道:“為了讓你攜長生杯回來,我唯有假傳我重病消息。”說完,她伸手問道,“長生杯?!小歌沒有多少時間了!”
薛忘雪知道事情有輕重緩急,便不再多話,當下便把長生杯拿了出來,交還給了葉泠兮。
葉泠兮如獲至寶,連忙將清水斟入杯中,待看見杯中幽藍色的龍影徹底融入了水中,這才快步走回來,左右吩咐道:“你們快把陛下扶起來,讓她把這救命的水喝下。”
“諾!”
宮娥們趕緊上前,將晏歌扶坐了起來。
葉泠兮小心地將長生杯湊近了晏歌的唇邊,可是晏歌此時根本喝不進一口水。眼看著長生杯中的水灑出許多,葉泠兮一急,索性仰頭將杯中的水一口飲下,含著吻上了晏歌的嘴。
舌尖撬開了她緊閉的唇,葉泠兮將水全部吐進去,抬高了晏歌的下巴,哀聲道:“喝下去……求求你喝下去……”
“娘娘,讓草民來吧。”燕臨秀認真地道,“這樣她還是喝不下去的。”
“你保證她能喝下去?這口水若是她吐出來了……那……她的命……”葉泠兮害怕地看著燕臨秀,“我能信你的,是不是?”
“草民願以項上人頭擔保,陛下可以喝下去。”燕臨秀點頭。
薛忘雪附議道:“娘娘就讓臨秀試一次吧。”
“本宮不想聽到這個試字!”葉泠兮駭聲厲喝。
“草民可以!”燕臨秀正色說完,給薛忘雪遞了一個眼色,淡淡笑道,“放心,我不會讓你沒了夫君的。”
薛忘雪白了她一眼,“再貧嘴!”
燕臨秀凝神運息,伸手按在了晏歌的頸上,突然猛地一震,只見晏歌的喉嚨微微一動,終是將水喝了下去。
葉泠兮極為小心地將晏歌放平了身子,她再次握住她的手,緊緊看著晏歌的眉目,期待長生杯的聖力可以救回她的性命。
她還有好長的日子想與她平靜度過,這一世帝後情深還等她一起在青史上留名千古。她不能看著晏歌變成了逃兵,不能一個人守著這個空蕩蕩的宮殿,她才不要什麼江山,她要的只有晏歌一人!
葉泠兮等了半個時辰,可是晏歌還是沒有醒來,她焦急地問向太醫,“你們來看看,看看陛下體內的血毒是否清了?”
太醫們本以為有聖物長生杯救治陛下,陛下定會挽回一條性命,卻不想此時看晏歌的臉色,竟比方才還要慘白。
心,隱隱不安。
太醫再次針刺晏歌指尖,取血驗毒,一盞茶的功夫之後,幾名太醫連忙跪地喜聲道:“回稟娘娘,陛下的血毒已解!”
“可是……為何她的手還是這樣涼?”葉泠兮更加不安,她摸了摸晏歌的手,又摸了摸晏歌的腦袋,越發的覺得不妙,“你們看看,陛下為何還不醒來?”
一名太醫走了過來,探上了晏歌的脈息,他突然顫身往後一退,跪地驚呼道:“下官無能,陛下這脈息,是越來越弱了,只怕……只怕是……”
“為何毒解了,她的脈息還會這樣?!”葉泠兮萬萬沒想到好不容易盼來了長生杯,竟是這樣的結果。
太醫搖頭,“下官也不知,照說長生杯可解百毒,這明明是……”
“難道是……”另一名太醫欲言又止,臉色變得格外的鐵青。
葉泠兮怒聲道:“說啊!”
“鴆毒攻心已久,如今雖然沒了鴆毒,可是陛下心脈已傷,也已經……已經……”太醫害怕說出那個結果。
“不會的……不會的……不會的!”葉泠兮不相信他們說的話,“你們救她!不惜一切代價救她啊!”
眼淚湧出了眼眶,葉泠兮只覺得視線之中一片模糊。
她恍然憶起當初看見的關於葉家鴆毒的記載,原來,即便是有長生杯,也只是能盡散毒性,卻終是難以恢復這損傷的心脈。
原來,那些沒寫完的“但是”,是這個。
燕臨秀突然半扶起晏歌,將掌心貼在了晏歌背心之上,運息給晏歌續命。
“你做什麼?!”葉泠兮驚問道。
燕臨秀肅聲道:“陛下命懸一線,為今之計,只有不斷給她輸入內息續命,好爭取時間找找看,還有沒有救她的法子?!”
連聖物長生杯也救不回來的人,人間尋常藥石又怎能救回來?
太醫們紛紛跪倒一地,重重叩首,表示無能為力。
葉泠兮再次抹去臉上的眼淚,她深吸了一口氣,道:“或許,這世上只有一個法子可以救她了。”說著,她看向了薛忘雪,“忘雪,或許你的話,她會聽。”
“誰?”薛忘雪急問道。
葉泠兮道:“小桃。”
長生杯救不了的活人,或許能用往生骨笛來救。
於是,葉泠兮很快便帶著薛忘雪一起來到了小桃所在的宮苑之中。
今夜的小桃並沒有像往常一樣坐在台階上感受夜風,她似是很早就睡了,全然不知當今天子即將駕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