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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歌!”
“別……會髒了你的衣裳……”
晏歌弓腰躲開了葉泠兮的擁抱,又一口血水吐了出來,她想要強撐住身子,可她發現雙腿根本不受她控制,她身子一歪,竟癱軟著朝著地上栽去。
“小歌!”
葉泠兮用身子緊緊圈住了晏歌瑟瑟發抖的身子,她騰出右手來,托住了晏歌癱軟的腦袋,淒聲道:“本宮不准你死,可聽見了?你不准死!”說著,她的淚眸看向那些將士,“來人!速速帶小歌回去醫治!”
“諾……”
極其小聲地,晏歌從口中艱難地迸出這樣一個字來,她想努力睜著眼睛,卻終究只是徒勞,昏死在了葉泠兮的懷中。
晏歌被抬回軍營之時,已經沒有任何意識。
醫官急忙進帳醫治晏歌,手指才搭上晏歌的脈息,便駭然縮了回來,跪倒在了地上,“公主殿下,少將軍她……”
“她得活著!”葉泠兮緊緊盯著晏歌緊閉的雙眸,只覺得一股前所未有的懼意在胸臆間涌動。
小歌若是不在了……若是不在了……
這句話不斷在腦海中盤旋,葉泠兮害怕這個結果,她覺得一顆心仿佛被一柄利刃不斷絞動著,痛得她心驚膽戰的。
“下官……盡力!”醫官連忙跪地一拜,看了一眼左右,“快些給少將軍解甲!”
“小歌始終是女子,本宮來,你們都出去,留下醫官便好。”葉泠兮帶著濃濃的鼻音說完,便開始給晏歌解甲。
這三年來,晏歌已經長那麼大了。
當葉泠兮將晏歌的染血甲衣退去,心頭的酸澀之意忽地濃了起來。
內裳已經被鮮血打濕,黏在了她傷痕累累的肌膚上。
視線再次變得模糊起來,葉泠兮強忍住眼眶中轉動的淚水,生怕淚水滴在晏歌的傷口上,將她蟄得更痛。
醫官將乾淨的熱水端了進來,道:“公主殿下,少將軍的傷口集中在背上,還請公主殿下把少將軍翻過來。”
葉泠兮倒吸了一口氣,她用力將晏歌翻轉了過來,淚水又一次決堤而出。
燒得模糊的背上,還嵌著好幾片殘甲。
葉泠兮無法想像,昨夜的葬虎關中小歌到底經歷了什麼?
醫官拿著燒紅的刀子走了過來,“公主殿下,若是看不下去,就先閉上眼吧。”
“本宮可以……”葉泠兮哽咽地應了一聲,她看著那個刀子的刀尖刺入了晏歌的血肉之中,挑出了一片殘甲。
她一定很疼吧?
葉泠兮終是忍不住別過了臉去,餘光卻匆匆掃過了晏歌肩頭上的那道舊痕上。
她依稀想起,那是三年前,第一次有叛軍的殺手來行刺她。那時十四歲的小歌武功還不及現在的三成,可仗著一股蠻勁,硬是將殺手給逼退了。
小歌那時只揉了揉肩頭,葉泠兮並未發現,小歌那裡被劃破了一道口子。
葉泠兮只覺得心酸得厲害,她緊緊握住小歌的手,這一次,她發現這姑娘的指間皆是粗糙的繭子,哪裡有尋常十七歲女娃該有的柔嫩肌膚?
這三年,葉泠兮從來都不知道,晏歌沒有當值的那些夜晚並沒有休息,她獨自一人在校場習練槍術,只為了能護她周全。
葉泠兮能看見小歌如何將殺入大殿的刺客一一斬殺,可從來都不知道,其實有些刺客還沒有進入大殿,便被小歌斬殺在半途。
三年以命相護,可她心裡除了家國,除了那個放不下的人,竟沒有半點余給這個女娃。
她楚山為何如此殘忍?又如此無情?
想到這裡,葉泠兮悔愧交加,她的指尖沿著晏歌的指縫滑了下去,緊緊扣住了她的手,她澀聲道:“小歌……捱過這關……可好?”
又一片殘甲從晏歌背肉中挑出,似是疼意刺醒了晏歌,晏歌的眉角微微一顫。
“小歌,你能聽見我說話的,是不是?”葉泠兮的目光不敢從晏歌的側臉上移開。
醫官再挑出一片殘甲,有些錯愕地看了一眼葉泠兮。
“小歌活不了,你也活不了!”
這樣威脅人的話,葉泠兮從來沒有說過,可此時此刻,她除了說這樣的話,已不知還能為晏歌做些什麼?
正如小桃所言。
“錯過一人,是笨,再錯過一人,便是無藥可救了。”
錯過……一曲《驚鴻》已成往事。
再錯過……從此楚山身邊還能剩下誰?
葉泠兮只覺自己不僅僅是無藥可救,還是愚不可及!
“我要你陪我把故土的每一寸都走遍,你可聽見了?”淚水滑落臉頰,葉泠兮湊近了晏歌的耳畔,認真而堅定地再說了這樣一句話。
晏歌唇瓣翕動,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她指尖微動,似是想用力握緊葉泠兮的手。
“今日我陪你,來日你陪我,這是我們的約定,小歌,本宮不耍賴,你也不准耍賴!”葉泠兮將晏歌的手貼在自己臉頰上,她看著醫官終是將殘甲挑淨,關切地問道,“小歌還有救的,是不是?”
醫官不敢妄言,無聲搖了搖頭,“少將軍傷得很重……”
“我想……我可以救她……”小桃忽地掀簾走了進來,她面色凝重,靜靜看著葉泠兮,沉沉一嘆,“只是,你願不願意付出代價?”
“什麼代價?”葉泠兮緊張地問道。
小桃看了一眼醫官,似是不願當著醫官的面說。
作者有話要說:大家還記得往生骨笛救人要付出的代價麼?
第十七章 往生骨笛
“醫官,你去外面候著!聽到本宮傳喚,馬上進來!”葉泠兮匆匆下令,醫官便聽令退了出去。
小桃走到了晏歌身邊,探了一下她的鼻息,嘆聲道:“雖然你平時總凶我,但是我不記仇的,等你好後,可不能再凶我了。”
葉泠兮急聲道:“小桃姑娘,到底要本宮付出什麼代價?!”
小桃轉頭定定看著她,沉聲道:“你的一截肋骨,還有二十年陽壽。”
“什麼?”葉泠兮愕了一下,若說肋骨是救晏歌的藥引,她還相信一二,可這陽壽素來都是天定之事,豈是說給就能給的?
小桃知道她定是不信,她認真地道:“公主姐姐,你可以不信我,可是你不能不信往生骨笛。”
“往生骨笛?!殷墟海七大聖物之一!”葉泠兮更是驚詫,“你身上竟藏了這件聖物?!”
“骨笛要用你的肋骨新制而成,我並沒有藏骨笛,我只是生來便知道往生曲的靈女。”小桃站了起來,“在小將軍未斷氣之前施救,她還能記得你,若是在她斷氣之後再施救,她就會像忘雪姐姐一樣,再也想不起前塵舊事了。”
蘇折雪成為今日的薛忘雪,原來如此。
葉泠兮沉吟片刻,她坐在了晏歌身邊,溫柔地撫平了她凌亂的鬢髮,卻沒有挖骨救人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