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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泠兮有些慌亂,卻不急不慢地挑眉看了她一眼,“過去的小歌可不會這樣對本宮。”
“哦?”晏歌淡淡應了一聲,鬆開了葉泠兮的手,低頭自己系好了自己的甲帶,順勢湊近了葉泠兮低聲道,“有許多事情我都不記得了,勞請公主殿下日後多多提醒,免得我做了不該做的事,犯了不該犯的罪。”
這是晏歌難得離葉泠兮最近的時候,當晏歌與葉泠兮擦身而過,本該覺得憋悶的她難得的感覺到了一絲暢意。
或許,正如小桃所言,從一開始她就錯了。
在原地等候,最好的結局不過是彼此間的距離保持不變,而更多的結局只會是眼睜睜地看著心愛的人漸漸遠去。
只有走到她的身前,讓她正視她晏歌的存在,才有真正擁她入懷的機會!
楚山,總會有那麼一日的。
晏歌走到了自己平日的坐騎前,翻身上馬,在晨曦之下,一如往日的英姿颯颯。
葉泠兮看著那個熟悉的身影,濃濃的陌生感湧上心頭,她倒吸了一口氣,垂在身側的手指已悄然掐了自己一把。
楚山啊楚山,你必須清醒!
寒西關已封,這只是第一步,從這裡回到淮陽,只有十五日的路程,她必須在這幾日讓晏歌知道自己是誰,並且學會最基礎的行軍打仗之道。
只是,這一次葉泠兮覺得有些事已經超過了她的掌控。
當初的晏歌可以對她服服帖帖,可今日的晏歌又憑什麼對她服服帖帖?
帶著這些忐忑,葉泠兮終是帶領大軍踏上了回淮陽的路。
又是一夜無星無月,霜州境內的山嵐之氣實在是太重,大軍在山腰處紮營,若不是營火足夠耀眼,這裡只會是白茫茫的一片。
照例,晏歌是該帶著將士巡營的,可是葉泠兮怕晏歌露了馬腳,便說晏歌身上的傷口未愈,讓副將代巡。
與此同時,葉泠兮也將晏歌召入了自己的帳中。
“你們都下去吧。”葉泠兮開口屏退了帳中的其他人。
晏歌也跟著抱拳道,“遵命,公主。”
“少將軍,你留下!”葉泠兮不悅地看著她,覺得她完全變成了一匹脫韁的野馬,根本不知從何處下手馴服?
“哦。”晏歌應了一聲。
葉泠兮等諸人退下後,走到了晏歌身前,正色道:“本宮知道有些事確實為難你了,可你既然答應了本宮,就該好好幫本宮……”
“這裡就你我二人,我還是喜歡你自稱‘我’。”不等她說完,晏歌便打斷了她說的話,“既然有求於我,好歹也讓我甘心一些,不是麼?”
葉泠兮倒吸了一口氣,靜靜地看著她,良久之後,終是輕嘆了一聲,“罷了,今夜我先來教你宮中禮節。”
“我若今夜學不會呢?”晏歌冷聲反問了一句。
葉泠兮臉色鐵青,“那明日繼續學。”
“我若一直學不會呢?”
“……”
晏歌知道葉泠兮定是惱了,她嘴角噙起了一絲涼涼的笑意,她徑直走向了兵器架,從兵器架上抽出了一柄長劍來。
“那些繁文縟節學起來太累,你倒不如先教我武功好了。”說完,晏歌執劍看向了她,“堂堂少將軍武功全無,那與廢人無異,留著我也是多餘,不是麼?”
葉泠兮雖然惱她出言扎耳,可仔細想想,她說得也在理,便從她手中接過了長劍來,“既然你想先學這個,我就先教你這個。”
話音一落,葉泠兮便舞出了數朵劍花來,可惜,只數招之後,便牽痛了她肋下的傷口,她身子搖了搖,便朝著帳幕上跌去。
晏歌慌忙出手摟住了她下墜的身子,將她帶入了自己的懷中,眸中一閃而過的是自己的幾分懊悔。
這一瞬間,葉泠兮與她的眸光一霎對接,她有些錯愕,可是她的小歌回來了?
“你武功這樣弱,我還是不學得好。”晏歌將她扶好,便鬆開了她的身子,卻被她緊緊抓了個牢。
“小歌……”葉泠兮只喚了一聲,只此一聲,就足以讓晏歌的心瞬間融化。
晏歌別過的腦袋去,“公主這是在叫我?”
葉泠兮沉默了片刻,終是鬆開了手,“我方才以為……以為……”
“以為我想起你了?”晏歌淡淡問了一句。
葉泠兮輕咬下唇,微微點頭。
晏歌長長地吸了一口氣,又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不知道為什麼,我就是有點見不得你出事,或許,這就叫做殘念吧。”
葉泠兮眼圈微微一紅,啞聲道:“能得少將軍掛心,楚山也算是有幸了。”
晏歌靜默了片刻,雖然知道葉泠兮當日為何會選擇讓她忘記,可還是想親口問她一句,“我為何會忘記你?”
葉泠兮哽住了話,“醫官救你的時候,你傷得極重,所以……”
“這幾日我檢視過我的傷口,大多都在背上,我並未傷到腦袋……為何會忘了你?”晏歌殷切地看著她,想從她的語氣中聽出些許的悔意。
哪怕只有一點點。
葉泠兮悄然握緊拳頭,卻不知如何答她。
晏歌突然湊近了葉泠兮,葉泠兮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才發現自己已經退無可退,背心緊緊地貼在了帳幕之上。
“其實我這樣,也算是死了吧?”晏歌伸出雙臂,將葉泠兮牢牢困在雙臂之間,“其實,公主可以不必那麼累的,只要我能想起我到底是誰,公主也不必每日教我這些了……”
“你想做什麼?”葉泠兮警然看著她,雖然有些慌亂,可說話的語氣還是一樣地高貴而不容侵犯。
晏歌更湊近了她一些,“我只想將公主看得更清楚一些,看看能不能勾起我的記憶?”她湊得越近,葉泠兮胸臆間的狂亂心跳聲就更加清晰。
那是害怕她,還是……真的心裡有她的一席之地?
晏歌覺得有些忐忑,過去的她根本不敢如此待她,可如今仗著楚山不知她還是過去的晏歌,她才敢如此地放肆。
“少將軍若是看夠了,今夜就到此為止吧。”葉泠兮突然僵直了身子,挑眉相望,那氣勢就好像一隻隨時準備撕咬向白兔的老虎。
晏歌知道,今夜也該到此為止了。
最大的敵人莫過於自己,要想真的所向披靡,這一關她遲早要跨過去。
晏歌垂下了雙臂,回頭在帳中掃了一眼,索性走到書架上,拿了一卷兵書在手中,對著葉泠兮道:“既然公主選擇了最難的這條路,那我也只有奉陪了,這卷兵書我會熟記,明日公主可以抽問我,我先退下了。”
葉泠兮點頭示意同意,看著晏歌掀簾走出了大帳。
心,驀地一酸,她不得不承認,她開始想小歌了。
“楚山,你想要的,就從寒西關開始,我親手送給你!”曾經晏歌說的話,在心湖中泛起漣漪無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