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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女”倆在房中說了整個晌午的私房話,除了一開始的詢問之外,文夫人又叮囑了許多。她做幾十年丞相夫人,掌管了文家這許多年,自然不是秦夫人那等拎不清的糊塗婦人可比,對於新出嫁的女兒更是掏心掏肺,每一句叮囑都稱得上是金玉良言。
秦易先時被問得不耐煩,後來聽著文夫人的叮囑教導倒又沉下了心,仔細聽了許久之後,倒也有種獲益匪淺的感覺。唯一可惜的是文夫人叮囑的範圍局限在了內宅里,對於外面鋪子經營一類的事並未多言,否則說不定她多聽聽,還能幫上文小姐呢。
中午時,文夫人結束了叮囑絮叨,帶著秦易重新回到了前廳。
秦易前一刻還在遺憾文夫人教導的局限,後一刻看到文璟晗便將這些心思都拋到九霄雲外去了。她湊到文小姐身邊,仔細觀察了一下對方的神色,這才壓低聲音問道:“你沒被為難吧?”
老丈人回門的時候調教女婿,這算是習俗。秦易也聽說過,思及自己在外聲名狼藉,便擔心文小姐受了連累。文璟晗早不在意這一口鍋了,更何況她並沒有受到刁難,所以反倒好笑的看了看秦易,同樣壓低了聲音笑道:“你忘了嗎,這是我自己家,面對的是我父親。”
被文小姐這麼一笑,秦易頓時覺得自己有些蠢,不自覺又紅了臉。
兩人陪著父母用過了午膳,倒也不急著回家。只是該調教的,該叮囑的,都已經說盡了,下午的時候被長輩放過的小兩口便在文府里溜達了起來。
這一回還是秦易領路,誰叫文小姐以前從未回過自家祖宅呢,倒是秦易在裡面住了幾個月。
文府的布局風格和秦家相去甚遠,但園子逛多了也就那樣,文小姐對於自家祖宅倒是沒有太大的興趣。在秦易的帶領下隨便走了走,便主動提出了要往整個文府最高的藏書樓去。
秦易對此頗為無奈,她覺得在這方面自己和文小姐是真沒有共同語言,如果文小姐決定將整個下午耗在藏書樓里,她大抵也就只能在旁邊無聊的扳手指玩兒了。
好在文璟晗並不是個自說自話,全然不體諒旁人的人。所以到了藏書樓後她沒有登樓,只是站在藏書樓外看了許久,目光深沉又複雜。
秦易卻明白她此刻的心境,那是一種遺憾,期盼許久卻不得不放棄的遺憾。
小少爺頓時有些歉疚,雖然互換身體的事並不是她說了算的。伸手拉了拉文璟晗的衣袖,小少爺輕聲安慰道:“璟晗,你別難過,我們兩家離得那麼近,如今還結了親,回頭你想看書了,與你爹說一聲,肯定是能借來看的。”
文家藏書樓里的書從不外借,給不給女婿看倒還兩說。文璟晗對著藏書樓嘆氣倒也不僅僅是因為裡面不得一閱的書冊,更是因為世事無常。
感嘆完,倒也沒什麼了,文小姐接受了小少爺的安慰,收拾收拾心情,兩人又會了墨韻閣。
這一場回門直到日暮西沉,文璟晗和秦易才在文家父母的依依不捨中離去,臨了秦易還大咧咧的說道:“阿爹阿娘放心吧,我們就住隔壁,想回家隨時都可以過來的。”
好端端的不舍就在這一句話里變了味兒,文夫人第一回覺得女兒如此愁人,忙扭頭看了文璟晗一眼,見她臉色未變,這才輕聲斥責了一句:“都嫁人了,是別人家的媳婦了,還這般口無遮攔。”
秦易乾笑兩聲,不再說話,好好告別之後跟著文璟晗出了門。
兩家是真近,所以回去的時候也沒坐馬車——小少爺嫌上車下車麻煩,畢竟也走不了幾步路,便只讓馬車拉了文夫人今日給的一些東西跟在後面——但走著走著,秦易卻覺得背後似有人盯著看,忽的一扭頭,正見白衣玉冠的莫紹軒正站在不遠處的一株梧桐樹下定定的望著她。
文璟晗沒和秦易說過喜宴上的事,所以秦易也不知道對方是什麼時候從京城趕來的,不過此時此刻出現在這裡,可想而知這人是為了誰。
四目相對,莫紹軒倒沒說什麼,只衝著她微微一頷首,也沒上前糾纏便轉身走了,背影看上去有些許落寞。
這般做派比起周啟彥的厚顏無恥來簡直君子,可秦易還是覺得一陣糟心!
作者有話要說:秦易(咬牙切齒):文小姐有這麼多爛桃花,情敵環伺,能不糟心嗎?!
文璟晗(幽幽一嘆):還好這裡是洛城……
秦易(不明所以):洛城怎麼了?
文璟晗(淡淡一瞥):沒怎麼,就是京城裡爛桃花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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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不識好人心
回門之後, 這場婚事才算是徹底的告一段落了。
那一日回家時在路上遇見莫紹軒的事秦易並沒有和文璟晗說, 因為出於私心, 她並不想讓文小姐知道有這麼個人聽聞她成婚就千里迢迢的跑來了。
幸而, 莫紹軒也真不是那等死纏爛打的人。那日在文府外的等待,也不過是想看一看文小姐出嫁之後是否安好, 待見著兩人相處融洽,便也沒什麼可說的, 當日便回京去了。
婚事塵埃落定, 秦易回到了自己家中, 只覺得整個人都放鬆了下來,第二日便懶洋洋的賴在了秋水居中, 閒散的度過了整日。
文璟晗這幾個月過得也不輕鬆, 身累倒在其次,主要還是心累。一方面替這糊塗度日的母女倆愁將來,一方面又擔心自己無端插手旁人的家事顯得越俎代庖。如今秦易這個正主回來了, 她倒是安心了許多,因此也陪著秦易在秋水居里閒待了整日。
待到這閒散的一日過去, 翌日文璟晗就領著秦易直奔主院去早秦夫人要權了。
這樣的做派顯然太過急迫, 哪怕秦夫人管起家來稀里糊塗的, 也覺出了些不同來。因此請安之後甫一聽到文璟晗的來意,她便將狐疑的目光投向了秦易,顯然懷疑一切都是她攛掇的。
小少爺眨巴眨巴眼睛,乖巧的坐在文小姐旁邊,一言不發。
文璟晗知道, 如今在秦夫人眼裡自己才是親女兒,秦易卻是個外人,這般情景她在文家也遭遇過了。因此在來之前她就和秦易說過了,今日之事都聽她的,切不可自作主張。
小少爺看起來很聽話,文小姐自然也不能讓她平白在親娘這裡受了委屈,於是主動開口對秦夫人道:“阿娘不必多想,此事我也思慮良久了。之前那些帳本阿娘也都看過了,有問題的並不只是珍寶閣那幾間,這種事有一就有二,如果不好好查查,只怕咱們秦家離敗落也不遠了。”
秦夫人就聽不得敗落這話。她和秦老爺夫妻恩愛,當初是眼睜睜看著秦老爺費盡心血打下這片家業的,若非操勞過度,秦老爺或許也不至英年早逝。如今秦老爺不在了,這家業她是想守住的,只是深宅婦人,本事眼光都有限,再加上那軟和的性子,註定不能成事。
好半晌,秦夫人才吶吶的說了一句:“你爹去的早,當年曾與我說,他手下那班管事都是隨著他打拼立業的,忠心可嘉。他不在了,我可以信他們的……”
文小姐嘆了口氣,對於秦老爺當年的話不置可否,卻只道了句:“阿娘,人心易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