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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用鎖鏈、或者同情來捆住你。」
「如果有東西能夠讓你心甘情願陪伴我,我不希望它是鐐銬、或道德綁架。」
「而是你對我的愛。」
他使用了如此多的否定詞。
景玉點了點頭,她從浴缸中濕淋淋地站起來,克勞斯拉住她的手腕:「怎麼了?」
景玉說:「我想喝水。」
克勞斯拿起浴缸旁邊的透明玻璃瓶子:「這裡還有。」
景玉說:「不夠,我想再拿瓶冰的。」
克勞斯並沒有阻攔她。
水沿著他金色的發往下落,好像幼時被人毆打後落的那場雨。
他閉上眼睛。
一分鐘後,景玉又光著腳噠噠噠地跑過來了。
她並沒有拎水回來。
克勞斯還沒有來得及睜眼,一片冰涼的東西貼到他嘴唇上。
景玉往他嘴巴里塞了什麼東西。
克勞斯睜開眼睛,含住它,和她的手指一起。
他問:「什麼?」
景玉說:「分享給你,我的酸橙子。」
新鮮的橙子汁水在口腔中炸裂開,克勞斯笑了下,親吻她散發著橙子味道的手掌心,她剛剛親手剝開橙子殼。
克勞斯說。
「你騙我。」
「它是甜的。」
第88章 八十八顆糖 結局(上)
景玉和克勞斯分享了同一個橙子。
她清楚地明白這些並不是出於同情。
克勞斯並不需要她的同情,他太過驕傲,這些同情對他來說何嘗不是傷害。
景玉只親吻他的唇,撫摸著他手指上的槍繭,清晰的喉結,鎖骨,手腕上不斷跳動的脈搏。
這些並不是出於情/欲。
她只是想要吻他,不夾雜其他目的。
慕尼黑的深夜好像一整塊暗藍色的天鵝絨,景玉與他在安靜的深藍淺藍中相擁。
窗外,第一株迎接秋天的杉樹變成溫暖的金黃。
風從遠方吹過來,捲來杉樹的淡淡味道,白色的鴿子忽閃著翅膀飛躍天空,景玉坐在窗邊,放下鋼筆,揉了揉手腕。
她剛剛謄寫完一首小詩,房東太太今天不在家,樓下沒有音樂聲,安安靜靜。
景玉站起來,她走到窗邊,伸手,觸碰到秋天的陽光。
巴哈爾先生果真沒有為難她,兩個人很順利地簽署了合作協議。從始至終,巴哈爾再沒有提他之前的那個計劃。在即將離開的時候,他才笑著對景玉說:「請代我向克勞斯先生問好。」
景玉說:「我會向他傳達您的問候。」
這一次,巴哈爾沒有再行貼面禮。
景玉和克勞斯約定好,在這個周末,他們會認真地談一談。
關於兩個人的今後。
同樣屬於工業城市,和慕尼黑比起來,曼海姆的風景並沒有那麼好,它只有高大的煙囪和平平無奇的混凝土建築。
但它同樣充滿活力。
景玉簡單地做了一些中餐來招待克勞斯先生,也從附近的餐廳中訂購了一些山莓果餡餅、牛排和搭配鮭魚乳酪的意式餃子。
曼海姆里有許許多多的土耳其餐廳,不過克勞斯對土耳其式食物的評價並不高。
德國人就是這樣奇怪,面對自己國家的食物有種空前的自信。
景玉只能評價他是「不懂欣賞的老外」。
下午時分,景玉接到了老師的電話,對方溫和地表示看過她的申請書,簡單地問了下她今後的學習規劃。
在被問到「畢業後是否留在德國工作」這一意向的時候,景玉猶豫了兩秒,回答他:「我正在考慮。」
對方並沒有就這個問題繼續盤問,例行親切友好地表達了對她的歡迎,並告訴她,在晚些時候,會將答覆發送到她的郵箱中。
景玉表達了自己的感謝。
克勞斯在約定時間的前三十分鐘抵達,他帶了一些雕先生親手做的點心來——傳統的中國點心,牛舌餅和棗花酥。
雖然做的味道和稻香村的不太一樣,但景玉仍舊認真地稱讚了它的美味。
異國他鄉,一口熟悉的味道總能帶來一點點快樂。
這頓晚餐賓主盡歡,兩人默契地都沒有提今後的事情。景玉和他分享者自己的喜悅,她剛剛賺到的一筆利潤可以讓她更大面積地鋪貨,可以在十月節的時候租賃啤酒大廳,進行大體量的宣傳……
景玉越說越開心,她的眼睛很亮。
桌上準備的就是她現在賣的啤酒,加了冰塊,冒著幽幽的寒氣。
她喝掉了一整杯,將仍舊冒著寒氣的杯子重重地放在桌子上。
裹雜著冰塊清冽氣息的啤酒從咽喉一路落下去,好像溪水沖開了一條小路,順順暢暢地直通而下。
景玉沒有喝醉,她喝通了。
「我真的很感激您,克勞斯先生,」景玉觸碰著克勞斯的手,她特意使用了德語,「先生,您不知道我對您有多麼欽佩。」
克勞斯沒有打斷她。
他另一隻手倒了水,將杯子放到景玉旁邊,蓋在她觸碰自己的那隻手上。
他說:「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景玉搖頭,「我剛開始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我其實還有點怕。」
「你讀過《藍鬍子》的故事嗎?好心腸的富豪,擁有著一個不允許任何人進入的房間,裡面堆滿了美麗新娘的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