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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住在狹窄的舊出租屋中,笨拙地用餐具做飯,父親給她煮了一份蔬菜湯,給母親多加了一個蛋。
母親為那一個蛋感動良久,卻不知道,父親剛剛給他的白月光送去了一個攢三月工資買的包。
給她的,僅僅是多一個蛋。
連一塊錢都不值的蛋。
從始至終,只有虛情假意,沒有半點真心。
尤其是在母親懷了景玉之後,父親立刻藉口「孩子需要母親全心全意的培養」,母親也傻乎乎相信了,逐漸放權給父親。
……
真心的價格甚至不會比一顆熟雞蛋更昂貴。
就比如,昨天,景玉剛剛收到消息。
她那個生物學上的父親仝亘生,預備著來德國這邊發展,過不了兩日就會抵達慕尼黑。
好像是他那品牌做假慈善以及吸岳父一家血的事情被人捅了出來,在國內,網民的輿論很強大。
聽說對方焦頭爛額,現在連一些公共場合都不敢去,就怕被人認出來、拍短視頻。
景玉想,時候應該到了。
在小時候,外公就教過她。
痛打落水狗。
仝亘生為了這次煞費苦心,景玉早就清楚,仝亘生送他的寶貝兒子仝臻來德國是探路。
前不久,仝臻也在走流程,申請註冊相關的證明,比如商標和出售許可等等等等。
不清楚仝臻和仝亘生說了什麼,總而言之,現在的仝亘生計劃著售賣一些平價的甜葡萄酒,利用自己的金錢、藉助一些德國朋友的幫助,紮根慕尼黑,再度發展。
景玉原本約好了今天晚上八點鐘向檢驗中心的漢娜女士致電,阻止仝臻的申請。
就像曾經克勞斯做的那樣。
但,德國的官員都很謹慎,單單一個埃森家族的徽章並不足以讓他們做出這種事情。
更何況,仝亘生也有一些朋友,也有一些人會幫助他做事情。漢娜女士對此的意思很明顯,除非克勞斯先生主動致電,不然她絕對不會讓步。
景玉沒有和克勞斯先生提到這件事情。
以前克勞斯先生對她負責,完全可以包容這種小事;但現在兩人還是date階段,景玉沒有立場要求他幫助自己。
不過這並不妨礙景玉耍一點兒小聰明。
比如,假裝不經意,讓克勞斯先生在她和漢娜女士通話時說上兩句話。
晚飯前,景玉還去換了一件旗袍,雲錦材質,昂貴,精細。
這件旗袍是克勞斯先生準備的。
景玉起初不太樂意換,還警惕地問他:「難道你是覺著我今天穿的衣服不好看嗎?」
她無比認真地和克勞斯對視。
「哦不,」克勞斯誠懇地說,「我只是覺著,是這件連衣裙拖累了你優秀的身材。」
景玉發現克勞斯先生的嘴巴是真甜啊。
雖然知道對方是陷阱,但景玉仍舊忍不住為了這一句甜蜜的話入坑,換上他提供的旗袍。
在影視劇中,大部分的古老城堡,在夜間看起來都有點陰森可怖,好似下一秒就會有吸血鬼或者女巫觸動。
這裡並不會,城堡之中,處處燈光璀璨,傭人來回穿行,亮如白晝。
在整個莊園中,總共僱傭了326人為埃森家的三個人提供服務——其中之一的克勞斯,還不經常回來居住。
今天晚上,只有景玉和克勞斯兩人。
景玉對晚飯很滿意,她極力地誇耀著這份食物的美味,好像這樣不停地說話,就能夠掩蓋住她內心的一點不安。
時間已經過了約好的八點,漢娜女士的電話遲遲沒有打進來。
按照克勞斯先生的習慣,接下來應該是他的正餐時間。
景玉還沒有做好準備,心神不寧,控制不住地,頻頻望向牆上的時鐘。
克勞斯注意到她的不安:「怎麼了?」
「沒什麼,」景玉說,「嗯……可以再給我一點水果沙拉嗎?」
克勞斯看了眼她放在餐桌上的手機。
正常情況下,手機應該放在包里,這是之前教過景玉的用餐禮儀,她應該不會出錯。
她似乎在等某個人的通話。
克勞斯問:「你今天的胃口似乎很好。」
景玉點頭:「是啊是啊,我下午走了那麼久,腿都快累軟了。」
克勞斯笑了一下,給景玉加了份她想要得到的沙拉。
景玉儘量磨磨蹭蹭地吃,花了近三十分鐘才吃完。
克勞斯不著急,他喝了些酒,看著景玉像小雞啄米一樣,心不在焉地吃著用來裝飾的菜葉子。
景玉很不安。
還是沒有。
漢娜女士仍舊沒有打來電話。
景玉有些焦灼,但又不能將這種焦灼體現出來。
當克勞斯邀請她去玻璃花房中看曇花時,她如釋重負,鬆了口氣。
「好啊。」
看曇花……怎麼著都能多拖延一點時間吧?
晚上的花園有著和白天截然不同的風景。
為了方便觀賞,這些燈光錯落有致排列開,有的璀璨如星,而有的稀稀疏疏地點綴著,好似零零散散的螢火蟲。
曇花預測的開放時間在晚上十點鐘,距離現在,還有一小時十五分鐘。
景玉終於鬆了口氣。
只要不在醬醬釀釀期間打過來就好,不然她真的很難哄著克勞斯去接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