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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服髒掉,衣領和脖頸上還有醬汁的痕跡,隱約還能看到西蘭花的殘骸。
可憐兮兮,像是從垃圾桶里出來的流浪小貓咪。
當景玉坐在他對面時,克勞斯聞到了義大利面和七菜醬汁的味道。
「先生,」她垂著頭,像個第一次打架打輸的兔子,耷拉著耳朵,「對不起。」
克勞斯確認:「今天中午,你和一個男人在學校食堂內打架?」
景玉:「嗯。」
「和對方認識?」
「嗯,」景玉有些心不在焉,不想多說,「一個高中的。」
克勞斯按了按眉心。
他言簡意駭:「你笨的能在牛奶里淹死。」
景玉小聲反駁:「我拿餐盤把他頭敲破了耶,還給了他臉兩拳,不吃虧。」
克勞斯不言語,他抽出紙巾,捏住景玉的臉,仔細地給她擦拭臉頰上那一道血痕。
景玉不說話了。
克勞斯手很大,輕而易舉地就捏住她臉頰,不許她動彈。
景玉有些喜歡這種被禁錮的感覺——當然,她更喜歡的,是現在克勞斯臉上專注的神情。
因為車內光線不如外面強烈,他的綠色眼睛瞧起來顏色也深,金色的睫毛性感又迷人。
景玉能從他的眼睛中看到自己的影子,就像是被困在森林中的雀,深深陷在這一團綠色的迷霧中。
不清楚是不是光線的緣故,景玉發現克勞斯的瞳孔比平時放大了很多。
她脫口而出:「先生,我們現在真的好像談戀愛耶。」
克勞斯捏著紙巾的手一頓,將沾了她血跡的紙巾丟掉,換了個新的,擦拭她脖子上不小心濺上的醬汁。
他有配槍證,也加入了俱樂部,時常會有一些俱樂部內的聚會,有時候也會去合法狩獵區狩獵。
指腹和掌側,都有一層厚厚的、拿槍留下的繭子。
現在,這層繭子隔著一層紙巾,貼在景玉細嫩的脖頸上,不自覺揉出紅色,他抬手,仔細擦旁側的痕跡。
克勞斯問:「什麼?」
這一句,他用了德語。
「啊不,」景玉眨了眨眼睛,回過神,飛快地解釋,「我是指,您現在這樣的舉動,像男友做的——當然,僱主也能做。」
克勞斯笑了,問她:「如果我真是你男友,你還想做什麼?」
景玉眼睛驟然明亮:「把你所有的錢都存到我帳戶上!」
克勞斯控制不住力道,捏著紙巾、狠狠壓在她脖子上。
「甜心,」克勞斯簡略地說,「你最好永遠把我當僱主。」
第12章 十二顆
景玉也沒把克勞斯往其他身份上想。
她又不傻。
克勞斯讓她去洗了個熱水澡,等景玉出來時,家庭醫生已經到了。
身上的意面醬洗的乾乾淨淨,她雖然很勇猛地和對方打了起來,也有反擊,但還是不可避免地受了點傷。
比如說臉頰上的疤痕,紅色的一小道,有點點沁出血。
景玉對著鏡子左右照了照。
沒事,小問題。
誰臉上還沒受點傷呢?
出去的時候,克勞斯與家庭醫生用德語低聲交談,景玉心不在焉的,一半聽一半不聽,只知道克勞斯在問醫生,有沒有什麼不會留疤的藥膏。
景玉真心實意地感覺克勞斯是大題小作。
就這麼一道傷口,能留什麼疤?
但克勞斯明顯很重視。
連帶著景玉的食譜都被換掉了,就這麼一點點小傷疤,他居然要求景玉忌口。
不可思議。
和其他德國人不同,克勞斯尊重景玉喝開水的習慣,而不是直接飲生水。
在生理期的時候,他甚至還會盯著景玉,防止她偷吃冷飲。
對於一個歐美國家成長的人而言,這些生活習慣都有些令人驚訝。
景玉猜測,這些大概和克勞斯的母親有關係。
那個傭人也很少提起的、在中國生長的優雅女人。
在食堂鬥毆並不是件多麼值得人誇讚的事情,景玉本來以為學校會對她做出處罰,也做好了接受懲罰的準備。
但並沒有。
學校完全沒有追究景玉的責任,甚至連批評都沒有,就這麼輕飄飄地帶了過去,好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風平浪靜。
當天有學生用手機錄下視頻,食堂中,景玉拿餐盤猛烈敲仝臻的頭髮,邊敲邊國罵。
這些視頻也沒有流傳到網絡上,克勞斯聘請的律師彬彬有禮地「請」這些人都刪除掉了。
而作為視頻中的另一位主角,仝臻並沒有受到如景玉一般的待遇。
他被以故意傷害罪的罪名指控,如今還在警局中關押著,垂頭喪氣地等待家人聘請律師來為他開脫,以及一筆昂貴的保釋金。
景玉下午沒有課,克勞斯憐憫這隻打架掛彩的兔子,允許她暫時偷懶一天,在家好好休息。
景玉一覺醒來,已經到黃昏。
她睡的迷迷糊糊,有些口渴,喝過水之後,才發現克勞斯並不在公寓中。
她給克勞斯打去電話,他語調平靜,只說柏林那邊有事情需要他處理。
景玉捏著手機,腳尖在白色長毛地毯上畫了個圈,問:「先生,您要去多久啊?」
克勞斯:「有什麼事情嗎?」
景玉期期艾艾,最終還是說出來:「嗯,如果您離開時間太久的話,我會很想念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