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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久了,長夠心眼。
景玉雖然不再丟東西,但長大後的她,對「丟東西」這件事情,仍舊有著本能的恐懼。
在很長很長的一段時間之中,她近乎強迫症,會反覆地確認著自己錢包的東西還在不在,門有沒有上鎖,柜子有沒有關好,卡和證件有沒有放在夾層中。
有時候半夜想起,還會忍不住爬起來、睡眼惺忪地去確認仔細。
這些童年中無關緊要的一些小事,就像是一道細小的傷口,無傷大雅,現在已經不痛了;但在特定的時間,這些沒辦法被抹平的、留下痕跡的傷口還會提醒她,你害怕。
就像昨天丟了金簪,在面對克勞斯的第一瞬間,景玉甚至害怕他會因此罵自己、埋怨。
什麼「天天丟三落四」「你就不能小心點」「我早和你說過……」這種話。
景玉做好了面對這些話語的準備。
但是克勞斯沒有。
他陪她去了狀況糟糕的草坪,給她披上自己外套,陪著她耐心找。
對方清楚她心疼錢,還連夜訂做了一模一樣的送到警察局,假裝是她丟掉的那個。
在看到金簪的瞬間,她差點、差點都要心動了。
冷靜下來後,景玉將兩個簪子都收起來。
她決定,以後就算缺錢,也不會賣掉這兩支。
下午時分,景玉又去了釀酒廠。
她現在勉強能聽清老闆那口音濃重的話語,一同去的還有瑪蒂娜,這個看上去有些削瘦的數學愛好者頭腦清晰,提前查閱了相關的法律法規。
兩個還在讀大學的女生在遇到這種狀況時候,一點兒也不弱氣,一板一眼地向老闆索要未能履行合同的賠償。
老闆也按照合同辦事,痛快地支付了一天的違約金——
景玉擔憂啤酒賣不出去,簽訂的合同也謹慎,每兩天訂購一批,簽的合同也是兩天的。
這家啤酒廠籍籍無名,哪裡想到被姓仝的姐弟倆背地裡使壞攪和。
景玉拿著這些賠償金回去,和同學們分了分,一群人聚在一起,認真商量該怎麼解決這件事。
啤酒節總共持續16天,這個階段吸引來的不僅僅是本地人,還有其他國家的人,是個推銷品牌的好機會。
事實上,景玉一開始就打起電商的主意——國內的淘寶越來越火,線上的亞馬遜,還有其他一些購物網站也在逐步被眾人接納。只要口碑和名氣有了,景玉他們的啤酒項目完全可以往外推廣,而不是僅僅只考慮線下售賣,不止局限在慕尼黑和巴伐利亞的其他城市。
這也是景玉的一個私心。
一開始她自掏腰包拿了錢、以及品牌檢測認證、轉讓的部分手續費,理所當然,這個啤酒品牌的所有者也是她的名字。
這些項目中的同學知道這些,景玉事先說明過,這些人並沒有反對。
他們只把這個當作業,但景玉把它當成了可以持續性賺錢的一個項目。
在這種情況下,景玉心焦的程度也比其他人要深。
今天沒有啤酒,沒有去特蕾西草坪,恰好克勞斯回來的早,看著景玉在房間中反覆轉圈圈。
克勞斯問:「小兔子,遇到什麼煩心事了?有人搶走你的蘿蔔嗎?」
上帝。
景玉就等著他這句話。
她急需要傾訴,一股腦兒把自己遇到的糟糕事情全都噼里啪啦抖落出來,仍舊陷在憂愁中:「如果錯過這個節日,雖然可能不會影響小組作業的正常進行,但我總感覺自己失去一個很好的宣傳機會。」
克勞斯問:「確認過酒廠那邊的確無法提供嗎?」
「是的,他們之前的客戶主要的是當地的酒館,最近旅行者增多,生意很紅火,」景玉說,「您也見過釀酒廠,很小,產量低,啤酒廠那邊為他們供應的酒勉強夠。」
說起來,還是現在的節日特殊。
很多人在啤酒節前往慕尼黑,然後再去往法蘭克福,行程規劃的很滿。
克勞斯慢慢地說:「對方突然買你的啤酒,準備做什麼?」
景玉搖頭。
她不知道。
仝臻他們組選擇的項目是咖啡,要啤酒有什麼用?
想來想去,只有給她添堵。
自己得不到,別人也別想好。
那倆人和她們母親一樣的脾氣。
「別急,過來,」克勞斯向景玉伸手,示意她坐在自己身旁,「我們從頭開始整理,首先,這兩天的違約金已經要回來了,對不對?甜心,你沒有損失太多,這樣想的話,會不會稍稍好些?」
景玉點頭。
「深呼吸,好,就這樣,保持鎮定,」克勞斯說,「耐心聽我說,搶走你啤酒供應的人,姓仝,對嗎?上次和你打架、剽竊你報告、中途退出的那個?」
景玉回答:「是的。」
她沒去細想克勞斯為何會知道的這樣清楚,景玉一點兒也不驚訝。
克勞斯這樣的身份,雖然沒有提,但是在第一次提出僱傭她的時候,已經調查過她的背景了吧。
景玉並不會感到意外。
克勞斯微微笑起來:「對方現在也遇到了一些小麻煩,對不對?」
景玉立刻醒悟過來。
「你的意思是——」她不安,「你要動用鈔能力阻止對方的認證嗎?」
「那倒不是,」克勞斯含笑看她,「不過,對方讓我的龍寶難過了這麼久,負責飼養龍的人也很不開心啊。說不定,在憤怒的情況下,會動用一點點小手段,讓對方也栽個跟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