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頁
聽到這番話,余聽雪默默縮成一團,葉明心不說還好,一說,她感覺余聽雪下一秒就能哭出來。
葉明心:「……」我說錯什麼了?
她什麼都沒說錯,這些余聽雪都懂,但她根本不敢去見殷嘉荷,她實在是怕,她怕殷嘉荷在看到她以後,又會產生那麼極端的想法。
余聽雪是個悶葫蘆,除非她自己想說,不然別人不管怎麼問、怎麼誘導,她都不會說半個字,葉明心知道這一點,自然不會在這時候浪費時間。她又坐了一會兒,偏過頭,低聲道:「我讓小絮去勸殷嘉荷了,也不知道有沒有效果,這種事,其實外人做什麼都沒用,還是該你自己去做,我沒有什麼可以幫你的,就告訴你一句我的經驗之談吧。」
余聽雪悄悄抬起眼睛,葉明心與她對視,她溫柔的笑笑,「愛情對每個人來說都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事,沒有人會為一個自己不愛的人獻出幾年的光陰,她願意留在你身邊,代表著她愛你,而這就是你能得到的最深認可。」
這番話有點深奧,余聽雪自己琢磨了大半天,葉明心都走了,她還在琢磨著,太陽西斜,黃昏到了,余聽雪望著快要落山的太陽,終於掀開被子,走了下去。
余聽雪不是一直都沒出過門,聽到手下說殷嘉荷已經回來的時候,她就出去過,不過都是在晚上,大半夜,月黑風高的時候,她才敢偷偷開上那輛家裡買菜阿姨經常開的小豐田,然後來到殷嘉荷家附近,望著已經黑下去的窗戶,緩解一下快要把她逼瘋的思念。
買菜阿姨在車裡裝了行車記錄儀,等她再上崗的時候,就會震驚的發現,僱主居然經常在自己的車裡哭,而且一哭就是兩個多小時,鼻頭紅紅的,還總是看著一個固定的方向。
今天她原計劃也是晚上再出去,可是聽了葉明心的話以後,她忍不住了。
於是,余聽雪跑到衣櫃裡,把殷嘉荷的墨鏡、口罩、帽子都拿出來。
余聽雪的身材比殷嘉荷小兩號,她的帽子戴在余聽雪頭上,能把她眼睛都遮住,好不容易擺正姿勢,她又換上一件從沒穿過的英倫風黑色大衣,全身上下都是黑的,連耳朵都被她用頭髮遮住了,頂著這麼一副黑衣人的模樣,她出門了。
殷嘉荷住的地方是個高級小區,鄰裡間間隔很小,她把車停在不遠處的一個上坡,然後例行仰望那個如今對她來說可望而不可即的地方。
一想到殷嘉荷離開前對她說的話,余聽雪就忍不住的覺得後悔和委屈,她抬起墨鏡,飛快的抹了一下眼角,然後又把墨鏡放下。
想大哭。
但不行,現在天還沒黑。
……
余聽雪在這裡委委屈屈,殷嘉荷則坐在臥室里沉思,想的時間太長,她覺得胸悶,走到窗戶旁邊,她剛要開窗,就看到斜對面那棟房子旁邊停著一輛和這個小區檔位完全不符的車。
她眯眼看了一會兒,發現司機不太對勁。
這是司機啊,還是特工啊?
不過兩秒,殷嘉荷就把她認了出來,握著窗戶的手變得僵硬,她盯著這輛車看了好長時間,然後氣頭上來,扭頭就回了房間裡面,不想再去看底下的人。
過了兩個小時,殷嘉荷才再一次走到窗戶旁邊,這時天已經黑了,她用窗簾擋著自己,做賊一樣往下看,余聽雪還在,姿勢也沒怎麼變。
不用管,時間到了她自己會走的。
這麼想著,殷嘉荷又離開了。
兩個小時以後,她又回來了。
現在已經快到晚上十點了,余聽雪還是沒走,在車裡待了四個小時,她不累嗎?
殷嘉荷皺眉,又一次離開。
這回,過了五分鐘,她就又回來了,而且手裡拿了一個單筒的演唱會專用望遠鏡。
……
望遠鏡看的很清楚,余聽雪望著的方向就是她這裡,有窗簾擋著,殷嘉荷也不怕自己被發現,她舉著望遠鏡看了半天,終於,余聽雪有別的動作了。
她摘下自己的墨鏡,抽出兩張抽紙,垂頭擦了擦眼睛。
這個動作不知道觸動了她心裡的哪根弦,她的動作停了一下,緊接著,抽紙從手裡輕飄飄的落下,她雙手捂住臉,腰部深深的彎下,肩膀微微輕顫。
即使聽不到任何聲音,殷嘉荷也能明白,她是在哭。
別看余聽雪內向,不愛說話,而且看著柔柔弱弱的,其實她很少哭。
作為女孩子,一年裡總會哭那麼幾次,生理期帶來的荷爾蒙波動也會影響人的情緒,哭泣是女孩子發泄情感的最好方式,哭泣不一定代表著傷心,適當的流淚,也是一種減壓的方式。
但和余聽雪在一起五年,殷嘉荷一共就看到她哭過兩次,一次是她家人去世了,她在葬禮的告別儀式上偷偷抹了一把眼淚,一次是殷嘉荷實在受不了她,衝動之下說了分手,她眼睛立刻就紅了,不過眼淚只是一直打轉,沒有掉下來。
這是第一次,殷嘉荷看到她崩潰大哭的樣子。
心臟好像被針扎了。
殷嘉荷放下望遠鏡,她抿著唇角,現在她看不到余聽雪了,只能看到那輛半個身子都隱藏在黑暗裡的車。
殷嘉荷沉默很久,最終還是拉緊了窗簾。
人的眼淚不是無盡的,哭到一定程度,就哭不出來了,倒不是淚腺沒法工作,是身體發出了指令,不允許她再哭,因為再哭下去,就會給她的身體造成傷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