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頁
隨著葉明心的話,韓飛絮腦海里有隱隱約約的畫面閃過。一個小女孩,穿著特別薄的連衣棉裙,她一邊哭一邊跑,慌不擇路間上了山,山上又沒有路,她一個勁的往上爬,沒多久就消失在山林里了。
還在哭的時候,她根本不管自己走的是哪個方向,後來不哭了,卻發現自己迷路了,她開始害怕,她又想哭了,但外婆說過,遇事不能慌,要去找大人,最好要找警察。
她在山上走了很久,一個人都找不到,而且天漸漸黑了,她茫然的看著前路,忘記看腳下,結果一腳踩空,人滾了下去不說,鞋子還沒了一隻。
她努力的爬回去,想把鞋子找出來,可這山太大了,各處的景色也太像了,即使她的鞋只距離她五十米遠,她還是找不到,而且走的越來越遠。
這些畫面都是自己出現的,韓飛絮垂著眼睛,把剛剛出現的畫面又捋了一遍,她抬起頭,「然後呢?我為什麼上山,你知道麼?」
葉明心搖頭,「我不知道,我見到你的時候,你正在向我走過來,我看你渾身髒兮兮的,但穿著打扮和一般小孩不一樣,就以為你也是被綁架的人。但是你還傻乎乎的往前走,見到我,張口就要大聲說話,我怕你把綁匪招來,就把你抱在了懷裡。」
人的記憶有時候也會出現偏差,如今的葉明心回憶當年的事,加入了自己主觀的推測,其實當年她看見一個髒兮兮的小孩出現在自己身前的時候,她根本沒想過那個小孩髒不髒,她只知道,絕對不能讓綁匪發現這個孩子。
人在危急關頭的求生欲望有多強,到現在科學還無法判斷。葉明心用力拽住才十歲的韓飛絮,把她固定在自己懷裡,緊緊的捂住她的嘴,韓飛絮自然會掙扎,她也怕啊,她就像被按在砧板上的魚,拼命的動,她的腳就是那時候扎傷的,而葉明心的注意力全在綁匪身上,就沒注意到這一點。
韓飛絮對葉明心的第一印象是,她一定是個壞人,可後來,聽到葉明心幾近哀求的脆弱聲音,她慢慢就不動了,小孩子都敏感,她們能聽出來對方聲音里隱藏的情緒。
==========
「姐姐,他們走了嗎?」
「我不知道,你不要動,別出聲。」
小韓飛絮乖乖的窩在她懷裡,又過了幾分鐘,她再次開口,「姐姐,他們是壞人嗎?」
「是,」葉明心的精神正高度緊繃著,隨便一個風吹草動都能讓她驚出一身冷汗,「乖,別說話,姐姐會保護你的。」
葉明心不讓她說話,可她忍不住,周圍好黑,一想到還有很多壞人潛伏在這片黑暗裡,她就怕的要命,她往葉明心懷裡縮了縮,又過幾分鐘,她悶悶的開口:「姐姐,我想回家……」
那群人已經走了有半小時了,葉明心也知道,他們應該是離開了,但她怕,她不知道那群人什麼時候會回來,萬一他們回來了呢?萬一他們發現她倆了呢?她不敢賭。
但懷裡的小孩還小,她靠在自己的胸口,壓得她胸部又燙又疼,稍微放鬆了精神,她靠在一棵大樹旁邊,向懷裡伸手,摸了摸小孩的額頭。
這麼燙,絕對發燒了,葉明心慌了起來,她晃了晃韓飛絮,用特別小特別小的聲音問她,「小朋友,小朋友?別睡,跟姐姐說話,你叫什麼名字?」
這一天又驚又怕,傍晚的時候韓飛絮額頭就開始發燙了,到現在已經是高燒不退的階段,她迷迷糊糊的回答:「小絮……」
「小絮是吧,你今年多大了,家住在哪?告訴姐姐你住在哪,姐姐才能把你送回家去啊。」
葉明心的聲音溫柔又有耐心,只是音量極小,韓飛絮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訴她了,兩人就用氣聲一般的音量一問一答著,葉明心看了看天空,她根本不知道現在幾點,更不知道這片可怖的黑暗到底什麼時候才能過去。
但黑夜下山是最危險的,山上本來就靜,有個腳步聲方圓一公里內都能聽見,而且她不認識下山的路,要是踩到懸崖、或者深坑,那說不定連命都沒了。
打定主意天一亮就走,她又晃了晃韓飛絮,「小絮,天亮了姐姐就帶你下山,你先不要睡,很快天就亮了,然後你就能回家了。」
誰知,原本還說想回家的韓飛絮突然害怕的搖頭,「不、不我不要回家,我要找媽媽,我要媽媽……姐姐你帶我去找媽媽好不好?」
「好好好,找媽媽,姐姐帶你去找媽媽。」
孩子哭的滿臉都是淚,但她記著葉明心說過的,不能發出大的聲音,她拼命的憋住,不讓自己發出抽噎聲。
葉明心抱著她,輕輕拍在她的肩上,漸漸地,韓飛絮開始說糊塗話了,「別、別打……救命,救救……」
最後一個音太輕,葉明心聽不清她說的是救救誰,她又焦急又害怕,只能不住的拍打韓飛絮,時不時問她一句,讓她發出一個音節,這樣她的心裡才會不那麼恐慌。
原定是天亮下山,但韓飛絮的情況太不好了,她怕再拖下去會出事,所以凌晨四點多,天剛變成深藍色的時候,她就拖著韓飛絮,想讓她站起來,她剛把韓飛絮放到地上,就見她臉色一白,被生生痛醒了。
葉明心這才發現她腳上的傷口,一夜過去,血不知道流了多少,失血加高燒,難怪她後半夜連意識都不清晰了。
沒有辦法,葉明心蹲下去,連聲催促著,讓她趴到自己的背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