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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正值秋季,陽光不烈,亦不刺眼,但從台階上走下來的那人就像是在發光一般,吸引著祁調的目光。
他目不轉睛的盯著對方,對方卸完妝的皮膚在陽光下白到發光。嬌嫩的像個小王子。
晶瑩剔透的皮膚,像是一戳就能戳出水來。
他的助理對他態度不好,拿著東西好像很不耐煩。
「卸什麼妝啊,窮講究,反正下午還要拍戲。」
助理嘴裡罵罵咧咧,祁調聽著生氣,正準備上前。
卻見陸子淵二話不說上去拿過他手裡的東西,語調淡淡的,都沒多少波動:「你被解僱了。」
那助理似乎是不敢置信,呆愣在原地兩秒鐘,隨即盯著陸子淵走遠的背影罵道:「你以為你是誰啊!一個月三千的工資誰尼瑪想當你的助理?!一輩子都沒有紅的命,倒是得了紅的病!」
祁調看著陸子淵的背影一點點走遠,聽見這樣的話,他毫無動靜。
「祁調!開工了!」同劇組的群演在叫他。
祁調在這部電視劇裡面飾演的是個跟劇情都沒啥關係的群演,但也有一兩秒的鏡頭。
這是當初華資給他接的好不容易得來的工作。
祁調看一眼往另外一個劇組走去的陸子淵,問過來的同伴:「隔壁在拍什麼?」
「哪個隔壁?咱們這裡好幾個劇組呢。」
祁調道:「拍古裝的,看起來像是個宮廷戲。」
同伴告訴他,這裡有好幾個宮廷戲,祁調並不清楚陸子淵在哪個劇組。
當天下去他這邊結束之後,便一個個找過去。
終於找到塗了黑粉拍戲的陸子淵。
他當時的戲份也不是很重要,但比起調的要好一些,還有幾句台詞。
祁調沒看過他們這個劇組的劇本,也不清楚陸子淵演的是什麼角色,但就在遠處圍觀那短短几秒鐘的時間,他就get到陸子淵演的是個有些猥瑣的小跟班。
神情充滿了小人得志的嘴臉,台詞也過關,儘管他離得遠,但隱約也能聽聽見一些,情緒音調都很到位。
他站在一位衣著華麗的王爺面前,微微弓著腰,笑得特別諂媚,又帶了點猥瑣,賤兮兮的慫恿:「王爺,迎春樓最近來了個花魁,您不去看看?」
他的台詞清晰,獨特,充滿了市井小人的浮躁,對上的阿諛奉承,對外的冷漠無情,凸顯的淋漓盡致!
那是祁調第一次感受到演戲的魅力。
在這之前,他看任何人演戲都一樣,並沒有什麼特別喜歡的,也沒有什麼特別討厭的。
他能看出那些人的演技如何,但是get不到他們演戲的情緒。
祁調的右手,悄無聲息的摸上自己的胸口,落在心臟部位。
心臟咚咚咚跳動。
他終於明白,當初教授所說那句「演戲不僅僅是扮演另外一個人的人生,而是切身體驗你所演角色的靈魂」是什麼意思。
他的表演,沒有靈魂,讓人產生不了共鳴。
他問旁邊的演員:「請問那個抹了黑粉扮演猥瑣小人物的演員是誰啊?」
旁邊的人一驚,回過神來,不太滿這人將他從享受那種演技的感覺中抓出來,斜睨他一眼:「怎麼?你是他粉絲?」
祁調醍醐灌頂,秒點頭:「對,我是!」
那人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番,笑著湊過來小聲道:「有眼光!他叫陸淵,束喻傳媒的,演技非常不錯!但是你在這邊,少提他。」
祁調不解,接著問。
那人又道:「你看他塗了黑粉,顏值還這麼高,咱們劇組的主演不滿意,圈內的事情嘛,也就是東風壓倒西風,主演害怕自己被壓,所以咱們這邊都沒什麼人敢跟他說話。」
祁調聽的心一揪,他本以為那樣一個人,活得應當燦爛,屬實沒想到對方的處境居然比自己還艱難。
「卡!再來一遍!陸淵你的情緒不行!重來!」心正揪著,祁調冷不丁聽見導演這麼一句。
他詫異的睜大了一瞬間的眼睛,旁邊的人拍拍他的肩膀:「習慣就好,幾乎每天都在上演。」
「每天?」祁調震驚,呢喃。
他定定地站著,看著陸子淵又演了一遍。情緒依舊沒有問題。
但是......
「重來!陸淵你怎麼回事!不行就滾回去!」導演旁邊坐著的那位應該就是主角,祁調看著他在導演旁邊說了句什麼,這一條就沒過。
這個劇組的所有工作人員貌似都已經習以為常,私下看著陸子淵的眼神,都充滿了憐憫,但沒有人敢去求情。
圈內捧高踩低,大多習以為常。他們心有餘而力不足。
陸子淵脾氣也是真的好,他反反覆覆來來回回,就這一段,拍了差不多五次。
情緒一次比一次飽滿!
「王爺,迎春樓最近來了個花魁,您不去看看?」
「王爺,迎春樓最近來了個花魁,您不去看看?」
祁調不清楚自己站在那兒想做什麼,只是站著,將他的那場戲一遍一遍給看完,還在他們這邊的劇組逗留許久。
他不敢光明正大看對方,便躲在角落裡看。
陸子淵是個安排下來,一天干多少就該是多少的人,但是因為他被針對,即使沒戲了,也還是要在劇組呆著,避免突然之間加一場戲給他。
吃過的虧,吃一次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