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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別這么小氣,賀叔的事兒我也是回來以後才臨時起意的。”
“你這意起的還真是臨時,第一次例會,真他媽就第一次正兒八經的例會,你先是幫楊錦色說話,再是附和袁輝的說法懷疑賀叔,你知道我當時什麼感受嗎?”
“嗯?”
“想回到兩個月前,讓你一個人死在那裡。”
“……”
蘇夏的笑意變淡,深不見底的瞳孔里浮出一絲光亮。
“袁輝身上經歷過什麼,你和我都清楚,他現在就像一顆擺在明面上的□□,誰也不知道按下哪個按鈕他會爆炸,也沒人確定他要炸的是我們,還是妖,但可以肯定的是只要他對賀叔懷疑的不打消,賀叔就一天不得安寧。
與其每天提心弔膽的派人保護賀叔,不如當著所有人的面告訴袁輝,這個人就是瘋了,他用半輩子的出生入死換了個家破人亡的下場,他們都是權利慾望下的犧牲品,誰也不欠誰。”
“可你算錯了袁輝的心,他真正想要的是賀叔的命。”邵崢一語道出事實。
“的確,如果不是柯沐留下的監聽器,我昨天去就是替賀叔收屍的。”
說到這兒,兩人同時倒吸一口涼氣。
明目張胆的殘害老一輩的英雄,袁輝的心遠比他們想像的更加可怕。
“蘇夏,袁輝肯定不會就這麼算了,你要準備好後路。”邵崢擔心的說。
蘇夏挑眉,“這還用你教我?”
“得,算我自作多情,說說吧,打算怎麼做?”
蘇夏眼底閃過一瞬亮光,“賀叔身邊只有一個衷心的老傭人,昨天,為了保護賀家祖先的牌位,他和韓格發生了爭執,在兩方爭執過程中,韓格失手傷了他,不巧,傷的最嚴重的地方剛好是腿。
傷筋動骨一百天,尤其是年過半百的老人,即使請最好的醫生,用最好的藥也不能恢復如初。
袁輝不是讓我替他道歉嗎?我自然要把最深的誠意替他帶到。”
邵崢從蘇夏的表情里猜到了什麼,“所以你打算借袁輝的名義保護賀叔?”
“不錯。”蘇夏說:“我已經讓韓格去聯繫媒體了,婚禮當天,常川的幾個主流媒體會同時報導一則消息——昔日你以英雄之姿護我,今天我以騎士之誠護您,只要袁輝的名字一上新聞,他就不得不把這個消息坐實,親自派人去保護賀叔。”
“你還真是不放過任何一個有利的時間。”
“權宜之計,不要太在意。”
“滾蛋,萬一他藉機對賀叔下手怎麼辦?”
“不會。”蘇夏篤定的說:“除非袁輝不想要現在的地位,不想繼續手裡的計劃,否則,他絕對不敢讓賀叔出事。”
“說的也是。”邵崢點頭,“可是你有沒有想過,讓袁輝的人保護賀叔,這不等於是在囚禁他嗎?”
“我知道,但這是最直接也最有效的辦法。”
“……嗯。”
“現在不生氣了吧?”蘇夏笑問。
邵崢剛剛放鬆下來的表情驟變,冷著臉乾巴巴的說:“小江在哪兒?”
蘇夏無語的聳肩,“不是你讓他去學校見導師的嗎?”
邵崢被噎的無話可說,恨不得在蘇夏身上瞪出兩個窟窿。
對峙間,辦公室外面突然傳來急促的敲門聲。
蘇夏看向門口,“進來。”
門被快速拉開,一個影子閃了進來。
來人是臉色白的和鬼一樣的江善,呼吸急促,兩眼通紅,頂著一副隨時有可能哭出來的表情。
蘇夏和邵崢一看不對,急忙迎上去問,“發生什麼事了?”
江善緊抓著背包肩帶,緊張到發不出聲音。
蘇夏彎腰和江善平視,“別急,和夏夏姐說,發生什麼事了?”
蘇夏說話的時候刻意放軟了聲音,語氣近似安撫,這個方法對受驚的江善非常有用。
江善看著蘇夏清亮的眼睛,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過了一會兒,他說:“沒事,剛才去見老師碰到了新同學,他,他很熱情,我被嚇到了。”
蘇夏,“……”
邵崢,“……”
確定沒事發生,蘇夏直起身體說:“邵局那裡有些事需要你幫忙,現在方便去看看嗎?”
江善連連點頭,“方便方便。”
“好,那你先去我辦公室,我和蘇局有些事要談,談完就過去。”邵崢說。
“好。”
江善離開,蘇夏溫和的表情馬上變的不安,“老大,小江的社交障礙越來越嚴重了,我不能繼續袖手旁觀。”
邵崢眉頭緊鎖,顯然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
“一開始,小江就只能接受柯沐,如果不是有柯沐的引導,他連我們都會怕,現在柯沐突然死了,他受不了打擊恢復原狀是人之常情。”
蘇夏嘴唇緊抿,臉上的擔心藏都藏不住,“人死不能復生,我們要想想其他辦法。”
邵崢嘆氣,“問題是小江根本不願意見醫生。”
蘇夏目光一凜,咬著牙根說:“綁也要把他給我綁去!”
“要綁你自己去。”邵崢趕緊把自己撇清,“這孩子發起脾氣來我可招架不住,以前在實驗室有柯沐管著,在外面有楚知也哄著,他那個讓人分分鐘想炸地球偏還得忍著的彆扭脾氣才能被制服,現在一個兩個都死了,誰還扛得住?”
邵崢的抱怨完全無心,蘇夏卻真的聽進了耳朵。
熟悉的‘楚知也’三個字比利刃還尖銳,毫無徵兆的就捅進了她心口,疼的她站立不穩,然而,始作俑者的邵崢還不知道自己剛才究竟說了什麼,呼吸間隙結束後繼續不管不顧的說:“依我看,直接把他給梁初那裡一扔,讓他和那個瘋丫頭待上十天半個月,保准什麼社交障礙都沒了,對了!就這麼辦!”
邵崢無意間的玩笑給問題癥結提供了方向,他激動的拍了下大腿轉過來邀功,看到的卻是蘇夏靜如死水的沉默。
邵崢稍一回憶就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麼,心情跟著一沉,低聲說:“抱歉。”
蘇夏像是沒聽到一樣,平靜的說:“梁初修過心理學,小江交給她可行,但只能跟著她一個人,其他人誰都不能靠近。”
邵崢還打算解釋,蘇夏卻並不想再提。
她重新打開文檔,在鍵盤上敲敲打打,臉上寫了四個大字‘慢走不送’。
邵崢猶豫了下,提步離開。
辦公室的門開了又關,蘇夏敲打鍵盤的動作絲毫沒有受到影響,一直到凌晨十二點的鬧鐘響起,蘇夏才關閉電腦離開了辦公室。
車子駛離警局,穿梭了大半城市後停在一棟看起來不怎麼起眼的單元樓前。
樓里的萬家燈火早已經熄滅,蘇夏的到來點亮了最中間的那一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