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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吏部文選清吏司的郎中,張宋威的小舅子便是因貪污受賄而被懲處的,朝中逢年過節時百官之間才會互相走動,送些禮給上司,討些人情。可眼下也不是逢年過節時,他們這樣會不會太明目張胆了?原燁的心腹都替原竟擔心。
本以為原竟會高風亮節,可卻是出人意料地收了一些對她而言有用卻並不值錢的,這樣送了禮的人歡喜,原竟也高興。
「侍讀大人,萬一這事被有心人利用上奏給皇上,這……」說話的是安知魚,他自認為自己已經是原燁的一派,自然該為原竟多想一些。
「唔,若是收人一支毛筆,一方墨也算得上過錯,那我便承了吧!」原竟笑道。
筆是好筆,墨是好墨,眾人都知道,但是文房四寶還真的不在御史彈劾貪污的名單之中,誰能說原竟什麼呢?
特別是皇帝時常召原竟進宮去,皇帝指點原竟的書畫,讓人產生一種錯覺,仿佛這倆人是什麼志同道合的友人。
皇帝與原竟是不是志同道合的友人,眾人不知,他們只知道,原家二郎正以讓他們感到害怕的速度向皇帝靠攏,把他們遠遠地甩在身後。
為此太子跟原竟在長安街偶遇了,齊王跟原竟在白虎街偶遇了,甚至在前世讓原竟沒怎麼留意的梁王、趙王都跟她偶遇了。
皇帝的子女也不算少,然而才能最為出眾的,又或者說最不低調的便是這四位。前世齊王有原燁的幫忙,強勢碾壓了梁王跟趙王,使得他們都沒有發揮自己的能力的機會。
後來皇帝突然暴斃,齊王穩定帝位後就開始朝這兩個兄弟下手了,不過要朝他們下手有些困難。
梁王性子內斂,處事不張揚,但是心思深沉。齊王當皇帝後處事更是謹小慎微,讓人抓不到任何把柄。然而欲加之罪何患無詞,齊王和原燁配合,演了一出昏君和姦臣的戲碼,讓原燁網織罪名,還沒一一查實便處死了他。當然,最後罪名都是原家擔了。
趙王心思不深,但也是個聰明的,然而他有個致命的弱點便是太急了。見梁王出事,他知道下一個必定是自己,於是決定揭竿而起。這樣一來正中下懷,謀反事還沒成就被抓了處死,而他也才明白,齊王是故意殺了梁王,讓他著急的。本來就沒什麼把柄給人拿捏的,這下子是自尋死路了。
梁王跟趙王若說在朝中沒有黨羽,誰也不信,但是他們的聰明之處便是交往的時候很謹慎。
在皇帝寵愛太子的時候,他們不會公然跟太子作對,也是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樣,這一點是皇帝喜歡他們甚於齊王的。
到如今皇帝有些許厭煩太子了,從太子負責的避暑山莊遲遲未能再起建就能看出。梁王和趙王雖仍然是敬愛兄長的模樣,但是心裡都打起了小九九。
既然齊王放棄了原燁這一個幫手,那他們為什麼不能去爭取?於是偶遇原竟的時候便會拿出文房四寶來:「原家二郎,這是本王意外得到的洮河硯台……」
原竟收到的文房四寶可以拿去開一間店鋪賣了。
原鹿氏每每看見有人登門拜訪,找的不是原燁就是原竟,她的心裡就是羨慕嫉妒。再看看來找原勵的,不是找他喝花酒的,就是來求他在原燁的面前為自己謀一官半職的。
她氣得直咬牙,找到了悶悶不樂的原勵,第一次出手打他,然而也沒多大力氣:「你還不好好表現,這樣下去,大家的眼裡哪裡還有你這麼個嫡子?!」
「娘,我能有什麼辦法?爹都不待見我!」原勵鬱悶道,平遙還沒拿下,好不容易因最近南蓮不在,他得以脫身去溫香樓流連忘返,可卻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他的風頭被原竟奪走了,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原竟的身上,他又不能靠近皇帝,能有什麼辦法?
「你呀!」原鹿氏戳他的額頭,也有些無奈。
說起來上天是不公的,她正值青春貌美便嫁給了世家公子原燁,原燁對她雖談不上有多好,可是也相敬如賓。她知道原燁的心裡一直都有一個人,只是那個人沒法跟原燁在一起。
只是後來,那個一直令原燁念念不忘的女人出現後,原燁則像變了一個人,把所有的感情和寵愛都給了她以及那個庶出的兒子。
她怨過,也恨過,然而那個女人最終還是離原燁而去。她正要宣告自己的勝利之時,卻發現原燁對她再也不如從前,就連對待兩個孩子,也慢慢地不同了。
她沒辦法,丈夫不愛自己,那她只能靠著兒子了。可是上天對她似乎特別不公,她的兒子有什麼不好呢,原燁要這麼區別對待?就因為那個庶出的是那個女人生的,所以就以所應當的能夠被他放在心尖上?
她已經儘自己的所能來告訴那個庶子,她是這個家中最多余的,可是她卻像是一隻蟑螂,怎麼打都打不死,還讓她崛起了……
原燁又何嘗不知自己對不住原鹿氏,但是他也知道原鹿氏是鑽牛角尖了,所作所為都偏離了當年大家閨秀的軌跡,把長子的不爭氣歸結為自己對庶子的偏愛。他們年少的時候,他哪一次不是平等得對待他們的?
只是原竟沒有娘親在身邊,會比原勵更為早慧和懂事,沒有人寵溺她,所以她更加克己。反倒是原鹿氏心裡有刺,覺得原燁對原勵就是不好,所以她才加倍地對原勵好。
原燁對原勵再失望也未曾放棄過他,若真的不疼他,那他連管他的心思都沒了。
原鹿氏母子嫉妒原竟如今的地位,他可以理解,所以拿出雞毛撣子追著原勵打了一圈,直到原勵嗷嗷求饒,才道:「不孝子,都這麼多日了你也不去把郡主請回來,你是打算繼續讓郡主心灰意冷,讓人看你的笑話嗎?還不趕緊去把郡主請回來!」
郡主是個有手段也有能力的,如果她能幫助原勵,原勵也不會差到哪裡去。
原勵著實是怕了這雞毛撣子,也不敢含糊,立刻命人備馬去了公主府。但是意料之中的,他被擋在了門外。不管他怎麼說服門房都沒有被允許,氣得他破口大罵,引得來來往往的百姓議論紛紛,而他也倍覺丟臉便先行離開了。
原勵前腳剛離開,消息便傳到了公主府內的人耳中。
公主府大堂上,主座上坐著一對中年夫婦,而南蓮一身淺紫色的素衣,恬雅而安靜地坐在左邊的椅子上喝著茶。
中年男人的臉龐稜角分明,雋秀十分,只是兩撇鬍子和下巴一撮山羊鬍子讓他稍顯平庸。南駙馬皺著眉頭,低聲嘆了句:「如此沒耐心,難成大事。」
「蓮兒,你選的男人就是這般?」中年婦人卻是嚴肅地問道。她容貌端莊,髮髻梳得一絲不苟,眼神深邃,和男人形成了強烈的對比,卻是南蓮的親生娘親程雅公主。
南蓮絲毫不為他們的話所動,反而扯起一抹笑容,道:「今日的茶不錯,但是卻還不是最好喝的。」
「蓮兒!當初你心意的是那原竟,可原燁與原竟都無意。我們想著原竟也實在是年紀輕了些,你還可再等一等,可為何要委屈自己嫁給原勵?」南駙馬不滿她的轉移話題。
「爹,原竟年紀是輕,可女兒的年紀不輕了。」南蓮風輕雲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