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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讓他當吏部尚書、大學士,就是希望他能為朕分憂,他這麼做,是為朕分憂了嗎?」皇帝埋怨道,劉效仍然不敢多言。他知道皇帝雖埋怨,可也明白,大學士中原燁最年輕,資歷最淺,在他們中也說不上什麼話。而且江廣乃太子那邊的人,其他大學士都沒出言,原燁何必跟太子對著幹呢?!
將那給事中屏退,皇帝冷笑著說道:「太子如今只聽他一人言,連朕的臣子都趕著去巴結他,他當真是好大的本事!」忽然,他想到了什麼,問劉效道,「駱翰林尚能飯否?」
「先前駱老夫人六十大壽,老奴聽送賀禮回來的小的們說他老人家看起來很好。」
皇帝摸了摸鬍子,背靠著椅背,思緒一下子便飄回到了幾十年前:「朕還是孩童之時,他便已是聲名在外的才子。朕登基之時,他又出了不少力,可他致仕這麼多年了,也未曾向朕要過什麼。」
劉效笑道:「聽說駱老翰林在府中天天不是抓人陪他下棋,便是研讀書經,小日子過得可自在了。」
「他便是那樣的性子。」皇帝說完,話鋒一轉,「呵,哪像馮應那老東西,也不學學駱翰林。」
劉效便知皇帝提及駱老翰林的心思便在此,本來致仕後的臣子有心為國效力,在用得著自己的地方也總是會出力的。這也是歷朝歷代都約定俗成的習慣。可偏偏馮應犯了忌諱,讓皇帝認為他致仕了仍然想握緊手中的權力,讓皇帝感覺到自己的皇權被別人觸碰了。
「召原燁。」皇帝道。
原燁第一次如此正式登駱老翰林的府邸的門,今日他帶來了皇帝的旨意,希望駱老翰林能出仕,繼續替朝廷效力。
駱老翰林笑著推辭道:「老夫年事已高,實在是不能再擔重任,還請原尚書替老夫向皇上請罪。」
「駱老,皇上的意思您真的不懂嗎?您若出仕,那便是太子太師了。」
駱老翰林雖拒絕了,但仍然看在原竟的關係上私下與原燁聊了幾句:「皇上的意思老夫懂,只是老夫老了,對朝堂的事已無多少精力去應付。老夫如今最大的心愿便是讓我那兩個孫兒早日成親,或許在老夫有生之年,還能抱上曾孫。」
原燁便也只能跟他應付幾句:「那駱司業可有相中的姑娘?」
駱老翰林嘆了一口氣,以前的駱棋琅倒是有一位門當戶對的未過門的妻子的,但是在成親前不久便病死了。後來他們又給他說了一門親事,可剛要納吉,那家族便因獲罪而被抄家,那姑娘也被沒入奴籍。
在兩年多以前,駱棋嬌落水差點淹死,於是便有人說駱棋琅命硬,是他剋死了爹娘,又把身邊的女子都剋死了。雖然這些都是無稽之談,可從那之後駱棋琅便未再提及成親之事。駱老翰林跟駱老夫人心裡急,可駱棋琅總是一副不著急的模樣,他們便也只能聽天由命了。
原燁心道:你與我說這些,我又沒有女兒可嫁給他。
駱老翰林忽然轉移了話題,道:「聽說原二郎身體欠安?」
原燁想起原竟裝病,神情又複雜了些:「嗯,受了些風寒。」
「那可得仔細將養著,老夫的孫女兒那會兒也是調養了許久才好的。雖消瘦了許多,可身子也算是徹底好了……」
聽到這裡的時候,原燁忽然便明白了駱老翰林與他說這些話的意義所在,他看向駱老翰林的眼神登時便變了。在對上駱老翰林的那雙眼睛時,他似乎在那垂暮的老人的臉上,看見了一雙藏著睿智的光芒的眼睛。
「老狐狸。」原燁暗道了一聲。
第86章 抗衡
原燁從駱府回府後,看見臉已經消腫了不少的原竟正在花園中抱著小雪裡教她說話,小雪裡嘴裡咿呀咿呀的朝她叫喚:「呀~呀。」
「小傢伙你可真重,我抱得手臂都酸了。」原竟抓著她的鼻子捏了捏,小雪裡甚是不悅地要咬她。
「你還敢咬我,小心我不讓你吃飯。」原竟威脅道。
花蕊白了她一眼:「小小姐又不需要吃飯。」
「就你話多。」
小雪裡見狀「咯咯」地笑了。原燁心中一聲嘆息,又有些欣慰,把孩子交給原竟是對的,至少她會真心待這個孩子。
在駱老翰林跟他說的那一切後,他知道,要想讓原竟退出朝堂已然是不可能的。先不說皇帝那邊,駱老翰林有意讓原竟娶駱棋嬌,便是想將原竟推上去,有現在的機會擺在面前,他又豈會放棄。
駱老翰林致仕這麼多年對朝政不管不問,並非是他性子淡泊,他也有一顆為國為民辦事的心,也希望能有一番大作為。他有一顆靜得下來的心,沉心靜氣七年多,他一直都在等,等待一個合適的時機。
如今皇帝想讓駱老翰林回到朝堂,他定然會再三推辭,最後才勉為其難地答應以達到自己「的確無心朝政,不過是為皇帝所感動而回去報效朝廷」的目的罷了。
原竟作為他的半個學生,有師生情誼,且原竟年輕,年輕人當心懷天下,當做得比他們還要出色才是。以後她若能跟駱棋琅成為如兄如弟的關係,日後於駱家、原家也有好處。
「咳咳。」原燁清了一下嗓子,走到原竟的面前。
原竟斂容:「爹。」
原燁心中頗為糾結,如今原竟的臉上擺滿了對他的疏遠和芥蒂,是他近來做的事令她失望了吧!
「皇上有旨意給你。」原燁暫時找不到什麼緩和氣氛的話,只能說起了正事。
原竟將孩子交給花蕊,正要下跪接旨,原燁忙道:「只是讓我轉達,並無諭旨。」
「爹請說。」
「若非什麼大病,好早些回去當值了。」
「知道了。」
「還有,皇上意欲召駱老回朝。」
原竟似乎一點也不意外,問道:「那駱老可答應了?」
原燁搖了搖頭,忽然反問道:「你可知這是為何?」
「爹是問駱老為何不答應還是問為何皇上會召駱老回朝?」原竟避開了原燁的問題。原燁得不到答案,也不在意,只是仍然板著臉,從懷中摸出一瓶藥:「這是太醫院給的藥,說抹上能消腫。」
原竟接了藥,又道了一聲謝。原燁見她這般摸樣又來了氣,可到底不忍心再責罵她什麼,十分無可奈何地揮袖離去。
花蕊道:「二少爺,何至於此呢?」
原竟將藥瓶子放起來,她何嘗願意給原燁臉色看,不過有些事情她必須要做給別人看。她理解原燁對原勵的愧疚,也理解他希望自己遠離朝廷的心情,而他仍舊是她的爹。
暫時不去想那些糟心的事情,她抱起小雪裡。小傢伙不知何時從自己的領口扯了一塊玉佩出來,正含在嘴裡咬。
「二少爺,這不是你的玉嗎,怎麼給了小小姐?」花蕊問道。
「上次帶她去書房玩,她看中了這塊玉,我見它缺了一角,便給她玩了。」原竟道,說起來這玉上次被原覓雪摔了,沒有碎倒也是稀奇。
想起原覓雪也離開原府近一年了,而自她離開京城,原竟便再也沒有收到任何原覓雪的消息,也不知她如今是否平安。